“李曼娘,睁眼瞎,跌跌撞撞摔倒啦,问她为啥摔倒啦,原来是个睁眼瞎。”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三五个小孩围成一圈,没心没肺地指着中间跌倒的女孩说说笑笑。那女孩眼泛泪光,手指在泥泞的土地上抓来抓去。
傍晚,夕阳西下。
不知谁家吆喝一声,声音挺大,围着半个村传到这些孩子耳里。
“吃饭喽!”
孩子们一哄而散,走之前,还踢了一脚泥巴甩在女孩身上。
女孩觉得脖颈痒,摸了一下,却摸到一手泥。她本欲甩开,却感受到那粘腻的东西在指尖的蠕动。
女孩歪了歪头,笑道:“什么嘛,你居然弄得这么脏。”
她举着拐,一路走一路探将这东西带到河边,并用河水清洗它的身体。她如果能看见,就会发现这并无一点用处,这东西还是脏的很,像路边的污泥。唯一不同的,就是它随时随地能从身体里钻出来的眼睛,散着幽深的光。
魇兽,貌丑,状似污泥,食人之惊恐。擅附人身,令其噩梦缠身。
“我没什么朋友,今日相遇是你我缘分,以后...你就做我朋友吧。”
①
夜半,雾瘴重重。
子时刚过,弯曲小路上突然闪烁起星星点点的光亮。那光亮一摇一晃,在黑漆漆的夜里令人无端恐惧。四周林立的树丛中不时传来什么莫名其妙的吼叫,没人知道在这墨绿的掩盖下,究竟会是惊喜,还是惊吓。
这个时辰,本应是无人的。
可那幽黄阴森的光亮后,竟是一行人。为首两人提着灯笼,后面紧跟着四名抬轿的大汉。那露天轿子上端坐着一女孩,女孩头戴红布,身着红裳。红裳衣摆有些长,被端端正正摆向四周。按道理,女孩身材娇小且消瘦,抬轿之人该费不了多大力气,但仔细看,他们却在暗自发抖。
几人步履匆匆,走得飞快,穿过小道是一条岔路,岔路往左,隔老远能看到一座庙宇。庙宇老旧,不知什么时候建立,如今被翻修,连牌匾都被换成了“狐仙庙”。
几人抬轿来到庙宇前,几位大汉将轿子放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狐仙娘娘,今年您的侍奉者已经带到,请保鸡鸣村往后风调雨顺。”
几名大汉磕了三个响头,颤巍巍将轿子上的女孩扶进庙里。入眼可见一婀娜的女子雕像,雕像底下是供奉的香炉和果盘。
庙宇虽翻修,却仍可见周围破旧的样子。
“阿秀,能被狐仙娘娘选中是你的荣幸。作为鸡鸣村一份子,现在就是你付出的时候,千万不能乱在狐仙娘娘面前嚼舌根,知道了吗?”提着灯笼的男人大概不惑之年,留着两撇小胡子,小眼睛看着有些刻薄。他附身向女孩小声嘱咐,眼神里透着凶狠的光。
可转身后,他却换成了另一幅模样。他抿着嘴,眼神突然变得悲悯,“我们鸡鸣村,永远不会忘记阿秀的大恩大德,请好好侍奉狐仙娘娘吧。”
男子话音刚落,其中一个抬轿的大汉便走过来,颤巍巍道“村长,我们...我们走吧。”
村长略一点头,向面前的雕像毕恭毕敬鞠了一躬,便赶忙伙同剩下几个男人匆匆离去了。
女孩呆呆站在原地,若不是胸膛的起伏,怕只觉得这是一个假人。
等过了好久,女孩才动了一下手指,然后噗通跪在雕像前。她拿下头上的盖头,冲着雕像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女孩抬起头,可见她眼神并不聚焦,原是个睁眼瞎。
“曼娘不敢欺瞒狐仙娘娘。曼娘并非阿秀,但曼娘自愿侍奉狐仙娘娘。小女虽愚笨,眼...眼也患有恶疾。但阿娘说我从小便听话懂事,手脚麻利,定能伺候好狐仙娘娘。请娘娘保佑我们鸡鸣村风调雨顺。”说罢,曼娘又磕了三个响头。
她每一下都磕得诚心诚意,再抬头,已见额头红肿泛血。夜深风大,老旧的门窗被风吹得吱呀作响,附近偶尔传来野猫刺耳的嚎叫,还有许多分辨不出的淅淅索索的声响。每一种,都在这无尽的黑夜里让人无端恐惧。
然而曼娘跪的挺直,并无任何恐惧之意。
“狐仙娘娘,您不现身不要紧,曼娘会让您看到我的诚意的。”
话音刚落,却只见一乌黑之物向曼娘爬来,这东西爬的飞快,一眨眼便顺着她的腿脚,爬上她的肩头...
②
鸡鸣村位于鸡鸣山山脚,村民多是曾经由于战乱流落此地安家定业,靠着耕种织布为生。日子过得不算富裕,倒也算平静。只是五年前一天,不知怎的,鸡鸣村突然惹来了天罚。
整个村的村民无端做起噩梦,有的梦到鬼怪纠缠,有的梦到天灾降临,有的梦到妻离子散...噩梦倒不至于让人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这日日夜夜缠身,村民们精气神全被摧毁,每日每夜不敢睡觉,一时间人心惶惶。
活了半辈子的老人拄着拐,来到土地庙前,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他牙掉了大半,说话也漏风,却仍颤颤巍巍道:“不知我们鸡鸣村怎么惹到天上众仙,请仙人指示,万不可降下天罚啊!”
一来二去,天罚传言在村子里传了一个遍。村民们不管种地,也不管织布,统统跪倒土地庙前,从天亮跪到天黑,最后跪倒了一大片。
鸡鸣村一下子变得死气沉沉,病倒得病倒、颓废的颓废,家里米缸一干二净,菜全都烂在地里,村民们看这惨状,更信了天罚传说。
而就在这一筹莫展之际,鸡鸣村突然来了一位美丽的女子。她自称上天使者,为村民派发粮食、治病熬药...更在她到来后,一直困扰村民多日的噩梦不药而愈,村民们个个做上了香甜的美梦,就更加对这位美丽的姑娘感恩戴德。
“不瞒各位,我乃狐仙,奉上天旨意来教化鸡鸣村。有我在,可保鸡鸣村风调雨顺,可你们每年要送上一位童男或童女侍奉我。今年...就你吧。”
那自称狐仙的美丽姑娘随手指了一个男孩,男孩父母抱着这唯一血脉,一边哭一边向狐妖磕头,男孩不明所以,看着父母喜极而泣的样子,竟哇一声哭出了声。
往后每年,狐仙都会现身挑选看得上眼的男孩女孩。而之前那些被送过去的孩童们,也再没人能回来。
一晃五年过去,今年狐仙千挑万选,选中了村长家的姑娘,阿秀。
“能侍奉狐仙娘娘的定不是肉体凡胎,那些孩子送过去之前怕不是就已经死了!”
“不可瞎说!”
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村长赶忙捂住自家婆娘的嘴。只见他眼珠一转,不安分的眼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你不要瞎说,我来想办法。”
被仙人选中是何等幸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要是搁从前,村长一家定要感恩戴德一番。
可时间愈久,他们就愈加觉得不对劲起来。且不说孩子一个一个往里送,曾经那些被送过去的孩子连个面都没露过。村民忌惮狐仙不敢冒犯,那些失了孩子的父母背地里可没少往村长家哭天抢地。
“阿秀虽是女儿身,可长得标致机灵,你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我还盼她长大给咱找个好女婿回来呢。我不管,阿秀不能去,我不让。”
“你安静一会儿!”村长瞥了抱怨的妻子一眼,“你没看我正在想办法。”
“我倒有个办法...不如让曼娘...”
村长皱了皱眉,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你说那个瞎子?狐仙娘娘要是看出不妥来?”
“曼娘那丫头和咱家阿秀差不多大,我看身形也没太大差别。倒时候给她盖个盖头送过去。等狐仙娘娘发现不对的时候,咱们一家早就离开鸡鸣村了,到时候这鸡鸣村是死是活,也不关我们的事了。”
村长听着妻子的计划,慢慢露出了奸笑,“就按你说的办,我现在去李家走一趟。”
③
曼娘姓李,出落得那叫一个水灵,可惜是个瞎子。
东家长西家短常会替别人惋惜,声音大得半个村都能听见。
“老李家闺女长得不错,可惜是个瞎子。”
“瞎子肯定就嫁不出去了,长这么漂亮有什么用。”
百家嫌,但李家不嫌。
曼娘的爹娘分外疼这个瞎了眼的女儿。她虽是瞎子,可该会的都会,手脚麻利,人也乖巧,分外讨爹娘欢心。
这天村长来了家里,她为村长倒了水,便回了屋里。
村长倒是没留太久,只不过好像和曼娘父母起了冲突。曼娘在屋中听得不太清楚,只是村长突然言辞冷冽,貌似还提到了狐仙娘娘。
她等村长走后,出屋来到父母跟前,“爹娘,你们和村长吵架了?”
她娘一双布满薄茧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她爹一声叹息。
“没有,曼娘乖,爹娘没什么出息,爹娘也没什么别的想法,爹娘...只希望你平安长大,幸福过一辈子就好了。”
曼娘将头埋在娘亲怀里,她其实有些不懂母亲为什么要说这些,但她知道,母亲一定是为了自己好。
曼娘人生只不过开了个头,虽然有疼爱她的父母,但总归不太顺遂。由于瞎眼被同龄的孩童们捉弄,被村中的长舌妇嘲笑,被村长一家算计......
她唯一的朋友,是七岁时捡到的一只虫子,虫子虽不会说话,却可以听她讲话。有些不能对父母言说的小女孩的心思,有些哀怨与埋怨,她只能在夜深时对虫子言说。
而无数次,那只可制造噩梦的丑陋虫子在能对这个视它若珍宝的女孩下手时,却动了恻隐之心。作为山中精怪,魇兽看不懂人性听不懂人性,但它却能感受那一份最纯粹的心。仿若山间最珍贵的灵气,这份温暖总是令它不自主靠近,不忍心伤害。
人间太多无情,太多算计,又怎会不动心于这份纯粹的善呢?
可天道无情,世人无论善恶,皆无能为力。
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噩耗,说曼娘父母在上山砍柴时失足跌落了悬崖,尸骨无存。
外人有人道李家不知犯了什么太岁;有人惋惜李家一辈子都太坎坷;还有甚者,直接说李曼娘是扫把星转世,谁碰谁倒霉。
曼娘没了父母,大悲之下一病不起,更是难以照顾自己。村民们被流言蛊惑不敢靠近,连一直与李家交好的王大婶都只敢隔着一丈远将馒头扔给她。
魇兽像往常一样爬到曼娘的肩头,这是它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小女孩身上的冰冷。可它无能为力,它无法治愈她的身体,更无法治愈她的心灵。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心险恶,一步一步吞噬这个无法自保的孩子。
村长这几日倒是日日登门,他不顾流言,经常照顾曼娘,还为她送来吃食。村长的小眼睛不知是不是天生就显得不怀好意,但他语气悲痛,经常感叹为何人世不公,这么好的一家居然会遭逢如此变故。
“曼娘,虽说我不信扫把星转世的说法,但...现如今流言四起,我又分身乏力不能时刻顾得上你,不如...不如你代替阿秀,去侍奉狐仙娘娘如何?”
曼娘喝药的手一抖,面露难色:“这...如此好的机会,万不可抢了阿秀妹妹的机缘啊。”
“曼娘,阿秀有我有她娘,但你什么都没有了。我问过阿秀,她也愿意将此机会让给你。不过为了防止被狐仙娘娘发现,我会为你盖上盖头,你可千万不能露馅啊。这也是为你父母积德的机会,好让你父母投胎去个好人家。”
曼娘一听立刻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也不知冲着什么方向磕了三个头。
“村长的大恩大德,曼娘无以为报。”
村长摸着两撇小胡子,刻薄又不怀好意的小眼睛闪着光。
④
曼娘跪了整整一夜,也未见狐仙娘娘现身。她腿脚酸麻无比,却仍不敢松懈。
其实哪有什么狐仙娘娘,只不过是一只半吊子狐妖罢了。
山间精怪众多,常有不好好修炼动歪心思的,那修炼了一半的狐妖便是。她熬不住这漫长且无聊的修行时间,居然妄想吸食孩童精血精进修为,又怕违反天道,便企图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例如装作半仙,来让鸡鸣村村民心甘情愿贡献生灵。
魇兽便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它修为低,被狐妖控制着不敢造次只能听命,它被逼无奈帮着狐妖造孽,也亲眼看着狐妖被一云游修士收服。所以曼娘等了一夜,也看不见狐妖身影。
“狐仙娘娘,您还是不肯现身原谅曼娘吗?”
魇兽修为低,不会人语,否则它早告诉眼前这个傻姑娘真相了。
现下它只能用身躯蹭蹭曼娘的下巴,告诉她有自己陪她。
魇兽怕曼娘饿着,还将供奉的水果给曼娘扔了过去,只是傻姑娘当是狐仙的赏赐,还磕了几个头。
也好,当是狐仙的赏赐,才会心安理得地吃吧。魇兽默默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姑娘傻得过分。
又是一天一夜,曼娘由跪变坐,果盘的水果也被吃的差不多。她手捧着魇兽,撒娇般对它道:“狐仙娘娘为何不肯现身,她不是给我果子了吗?”
魇兽只能空叹一口气,从她手心跳下。它想去庙外林子里为她找些吃食。要不凭这个傻姑娘的韧劲,只怕不待个十天半个月,她是不会相信狐仙已经不存在了。
只是它刚一出庙,便听得庙外一行人的脚步,还骂骂咧咧说着什么。
“阿秀和曼娘掉了包,村长跑了!”
“狐仙娘娘怪罪下来可怎么办,村长他...他居然跑了!”
“我们快去狐仙庙看看!”
果不其然,为首一半百老头,后面跟着身强体壮的青年,他们来到庙里,看到曼娘端坐在庙中间!
那老头一下子坐倒在地痛哭不已:“造孽啊,完了!完了!”
曼娘顺着声音的方向回头,她知道自己与村长的交易被发现,只能无力说着:“对不起,我...”
但她无力地辩解惹得老头勃然大怒,他爬起身举着拐把曼娘打趴在地:“都怪你!扫把星也要连累我们,克父克母还要克整个村!”
言罢,所有人竟然都把过错怪到了曼娘身上。一时间,辱骂地辱骂,扔东西地扔东西...曼娘趴倒在地无法辩驳,只能痛哭起来。
魇兽在庙外看着这一切,它眼睛闪着寒光,心想人心为何又蠢又坏,心想天罚为何不真的到来。
鸡鸣村村民将惹了众怒的曼娘暂时关在猪圈。入夜,魇兽将从林子里找来的零星几个野果送到曼娘身边。
“你来了。”曼娘虚弱道。
魇兽像往常一样,用自己粘腻的身体蹭了蹭曼娘的下巴。
“我真的是灾星转世吗?鸡鸣村的一切灾难皆是由我而起吗?曼娘生来便患有的眼疾难道真是我上辈子做了太多孽事吗?”
曼娘无力抬头,魇兽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璀璨的星空。这便是它向往的天道,这便是无情的天道。
“你帮我看看,听说人死之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阿爹阿娘可否在天上看着我呢?”曼娘的泪滴落在魇兽身上,这泪水太过滚烫,魇兽一时间竟然尝到了什么叫痛。
这人间太过荒谬,他们供奉着觊觎人类的妖怪,却把善良而柔弱的女孩叫做灾星。恨随波逐流,恨无力反抗。
魇兽下了决心,拖着污浊的身子,一步一步向村民的屋子走去。
⑤
噩梦降临,鸡鸣村村民又陷入了那段痛苦不堪的日子。他们一个个眼底发黑,脚步虚浮,可还是不停往狐仙庙去跪拜。
没过几天,村民们竟从村外拉回来村长一家的尸身。听说他们还未走出多远,一家人就全被山匪所杀。村民们更觉得这是狐仙娘娘冥冥中降下来的天罚。
“村长一家已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赎罪了,如果我们替狐仙娘娘惩罚了李曼娘,狐仙娘娘肯定会原谅我们的。”
村中人对活了半百的老人深信不疑,纷纷附和。
“没错,用李曼娘祭天,狐仙娘娘会原谅我们的!”
无知的村民为了讨好早已不在的狐仙,竟想到用活烧李曼娘来祭天!
这一场盛大的法事,村民们准备了一天一夜。
祭天前一晚,魇兽来到猪圈看望奄奄一息的李曼娘,这是它第二次感受这个女孩身上的冰冷。
上一次是人心将死,这一次是人心已死。
“你来了?”曼娘虚弱的声音传到魇兽耳里,“谢谢你,陪我最后一程。”
魇兽蹭着曼娘下巴,用魇兽一族的语言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第二天一早,奄奄一息的李曼娘被驾到了木架上。她脚底堆满了柴火,靠前的几名大汉举着火把。
“以李曼娘祭天,求狐仙娘娘饶恕。”
“以李曼娘祭天,求狐仙娘娘饶恕”
......
村民们跪倒一片,不住磕头,想以此换得上天饶恕。
魇兽不知何时爬到李曼娘肩头。魇兽一生,无用且不祥,用尽自己全部修为,才能给人换来一个美梦。
“你快走啊...以后要小心人类,别把你当做污泥给踩了...”曼娘无力说着。
魇兽用自己身体蹭了蹭曼娘下巴。它用全部修为,换来一个美梦,和一句人语。
“曼娘,做个好梦,下辈子,不要再来人世走这一遭了。”
火把点燃柴火,烈火窜得很高。火光熊熊中,照映着村民们愚昧无知的脸,他们在笑,他们在大笑。
烈火灼烧着李曼娘的身躯,吞噬着这个弱小的灵魂。她最后的梦中,是那份宁静且平常的午后,有爹爹的低语,和阿娘的笑声,还有那个爬到肩头的大虫子。
曼娘紧闭双眼,无声地说了句,“谢谢你。”这是火光中最后的低语,一切都随风灰飞烟灭了。
祭天仪式过后,鸡鸣村村民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他们选了新的村长,每日自发组织去狐妖庙祭拜。但几日过后,却下起了暴雨。
暴雨整整持续了半月,是鸡鸣村从未有过的天灾,房屋土地皆被洪水淹埋,更有不少村民丧命其中。
真正的天罚,便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