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解《西游记》】西方妙相祖菩提，吾辈理当称本师
郑标工作室周国新
近日和学生一起读《西游记》，我忽发奇想，菩提老祖是怎样“教出”孙悟空这样惊天动地的学生的？我辈当教师的应该从菩提老祖的教学方法中得到怎样的启示？问题已出，我自认真去原著的文字中，慢品细悟。我忽然觉得，菩提老祖的“教学之道”，可以作为当今教师的祖师。
何以见得？我现在就把菩提老祖的“教学之道”放大看看。
一、给姓赐名，给学生以强烈的愉悦感
孙悟空拜师之前，无名无姓，作者称之为“石猴”“那猴”“仙猴”“猴王”“美猴王”。拜师之后，是菩提老祖给了他名和姓。我们且看，获得名姓之后的孙悟空的表现：
猴王听说，满心欢喜，朝上叩头道：“好！好！好！今日方知姓也。万望师父慈悲！既然有姓，再乞赐个名字，却好呼唤。”
猴王笑道：“好！好！好！自今就叫做孙悟空也！”
接连两次出现三个“好！”，一个“满心欢喜”的孙悟空表现得淋漓尽致。如今为师，如何带给学生如此强烈的愉悦感？值得我们深思。现实中的教育，随着年级的升高，应试压力偏大，很多课堂上，要么是老师滔滔不绝、唾沫乱飞，要么是老师虎视眈眈，监督着孩子去背去写，有多少老师能在教学中，带给学生难以抑制的愉悦感？尤其是一些理科老师，课堂上就是讲题、做题，从来不关注学生的情感体验，结果越教学生越不想学。相反，如果一个老师能够口中传授知识，眼中有学生的情感状态，心中有对学生的尊重，教育岂不是更容易的事。
二、培养耐心，给学生奠定安静的学习品性
按照一般的思维，拜师之后，教师就要开始履行“传道、授业、解惑”之义务。我们且看菩提老祖是如何做的？
话表美猴王得了姓名，怡然踊跃；对菩提前作礼启谢。那祖师即命大众引悟空出二门外，教他洒扫应对，进退周旋之节。众仙奉行而出。悟空到门外，又拜了大众师兄，就于廊庑之间，安排寝处。次早，与众师兄学言语礼貌、讲经论道，习字焚香，每日如此。闲时即扫地锄园，养花修树，寻柴燃火，挑水运浆。凡所用之物，无一不备。在洞中不觉倏六七年。
菩提老祖并没有着急教孙悟空本事，而是“即命大众引悟空出二门外，教他洒扫应对，进退周旋之节”，而是“次早，与众师兄学言语礼貌、讲经论道，习字焚香，每日如此”，而是“闲时即扫地锄园，养花修树，寻柴燃火，挑水运浆”。
按照现在的话说，菩提老祖首先对孙悟空进行礼仪教育，进行文化常识和基础技能教育，进行劳动教育。而且这样一直持续了六七年！
为啥要这样教育？我以为这是在培养孙悟空的品性，有耐心能安静学习的品性。试想一下，我们现在的教育有这样的耐心吗？我们现在的教育有的甚至在幼儿园大班就开始比分数，那么着急有用吗？教育的开始不能如此功利，要像菩提老祖一样，耐下心来，以培养学生的学习品性为目标，不疾不徐，让学生自己去历练。
三、以生教生，给学生之间充分的互相学习的机会
在最初的六七年里，菩提老祖并没有亲自叫孙悟空，而是“命大众引悟空出二门外，教他洒扫应对，进退周旋之节，”而是“次早，与众师兄学言语礼貌、讲经论道，习字焚香，每日如此”。也就是说，这六七年孙悟空的教育是由师兄们完成的。也就是说，教育别忘了学生资源的开发和利用。切忌看不起学生，啥都自己做。一些学生可以做，甚至做得很优秀的事，干嘛不让学生之间互相帮着做呢？
但目前我们在对学生资源的开发和利用上依然滞后，这样优生没有成就感，不通过考试也失去了一次检验自己学习质量的机会。老师自己也很累，没有自己读书的时间和思考怎样教育会更好的时间。因此我们要有开发学生资源的意识和习惯，既解放自己又锻炼了学生的思维、语言等各方面的能力，何乐而不为呢？
四、口吐莲花，给学生最有益的知识
当老师的不可照本宣科，要力争口吐莲花，既要对教学内容有自己的真知灼见，又要努力锤炼自己的教学语言，说学生能听的、爱听的、听后有所收益的话。我们还去看原著：
一日，祖师登坛高坐，唤集诸仙，开讲大道。真个是：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妙演三乘教，精微万法全。慢摇麈尾喷珠玉，响振雷霆动九天。
说一会道，讲一会禅，三家配合本如然。开明一字皈诚理，指引无生了性玄。
孙悟空在旁闻听，喜得他抓耳挠腮，眉花眼笑。忍不住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忽被祖师看见，叫孙悟空道：“你在班中，怎么颠狂跃舞，不听我讲？”悟空道：“弟子诚心听讲，听到老师父妙音处，喜不自胜，故不觉作此踊跃之状。望师父恕罪！”
这里有对祖师口吐莲花的直接描写“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也有作为学生的孙悟空的听后反应“孙悟空在旁闻听，喜得他抓耳挠腮，眉花眼笑。忍不住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这祖师何以讲功如何了得？我个人认为，在孙悟空跟师兄们学习礼仪、学习基本技能的六七年了，菩提老祖并没有闲着，他在认真地“备课”，在考虑怎样教这个“天地生成”的特殊学生。所以一开讲，就把话说得入孙悟空之耳之心。在下面的师生对话中更显示出菩提老祖为教孙悟空，做了不少准备：
祖师道：“‘道’字门中有三百六十傍门，傍门皆有正果。不知你学那一门哩？”悟空道：“凭尊师意思。弟子倾心听从。”祖师道：“我教你个‘术’字门中之道，如何？”悟空道：“术门之道怎么说？”祖师道：“术字门中，乃是些请仙扶鸾，问卜揲蓍，能知趋吉避凶之理。”悟空道：“似这般可得长生么？”祖师道：“不能！不能！”悟空道：“不学！不学！”
祖师又道：“教你‘流’字门中之道，如何？”悟空又问：“流字门中，是甚义理？”祖师道：“流字门中，乃是儒家、释家、道家、阴阳家、墨家、医家，或看经，或念佛，并朝真降圣之类。”悟空道：“似这般可得长生么？”祖师道：“若要长生，也似‘壁里安柱’。”悟空道：“师父，我是个老实人，不晓得打市语。怎么谓之‘壁里安柱’？”祖师道：“人家盖房，欲图坚固，将墙壁之间，立一顶柱，有日大厦将颓，他必朽矣。”悟空道：“据此说，也不长久。不学！不学！”
祖师道：“教你‘静’字门中之道，如何？”悟空道：“静字门中，是甚正果？”祖师道：“此是休粮守谷，清静无为，参禅打坐，戒语持斋，或睡功，或立功，并入定坐关之类。”悟空道：“这般也能长生么？”祖师道：“也似‘窑头土坯’。”悟空笑道：“师父果有些滴。一行说我不会打市语。怎么谓之‘窑头土坯’？”祖师道：“就如那窑头上，造成砖瓦之坯，虽已成形，尚未经水火煅炼，一朝大雨滂沱，他必滥矣。”悟空道：“也不长远。不学！不学！”
祖师道：“教你‘动’字门中之道，如何？”悟空道：“动门之道，却又怎样？”祖师道：“此是有为有作，采阴补阳，攀弓踏弩，摩脐过气，用方炮制，烧茅打鼎，进红铅，炼秋石，并服妇乳之类。”悟空道：“似这等也得长生么？”祖师道：“此欲长生，亦如‘水中捞月’。”悟空道：“师父又来了！怎么叫做‘水中捞月’？”祖师道：“月在长空，水中有影，虽然看见，只是无捞摸处，到底只成空耳。”悟空道：“也不学！不学！”
五、因材施教，特殊学生特殊对待
上述引用的师生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出菩提老祖在和孙悟空讨论教学内容。学生不愿意学的内容，老师立马考虑换掉。而且教法也与众不同。真可谓是因材施教了。
后面教七十二般变化时，教筋斗云时都是这样。我们且看教筋斗云一节：
祖师道：“凡诸仙腾云，皆跌足而起，你却不是这般。我才见你去，连扯方才跳上。我今只就你这个势，传你个‘筋斗云’罢。”
而且菩提老祖弟子众多，为何叫孙悟空要在三更夜半？一则是考验孙悟空是不是可教之才，二则是教给孙悟空的内容不适合教给别的弟子。
一个因材施教的好老师，当然会教出惊天动地的齐天圣！因材施教从孔子提出并执行至今已有两千多年。但现代教育是越来越难以做到了。一个老师面对几十个学生，讲授同一内容，要求学生达到同样的目标，这是教育还是工厂生产？
六、讲在精要处，给学生足够的习的时间。
菩提传授孙悟空本领，整部《西游记》只有两处对话。而且多是商量的语气。祖师真正讲述的内容少得可怜，不可谓不精要。而且两次讲授之间时间间隔是三年。这样老师讲得少了，学生自悟自练的时间就多了。当然，孙悟空也是勤奋好学之人。他给老师学过之后，就“暗暗维持，子前午后，自己调息”“昼夜殷勤”。
这告诉我们什么？当老师的要讲，但真的要讲起来没完没了，早自习讲，上课讲，下课讲，晚自习还讲吗？显然不是。我们一些所谓的名校，只要求老师多讲，晚自习也要讲，不给学生充分的自悟自习的时间，加自习名不符实，无限挤压学生的课余时间，以此来提升所谓的教学质量。但能教出的是怎样的质量的学生呢？学奴而已！
六、只为育才，不图名利
与孙悟空临别之际，祖师道：“你这去，定生不良。凭你怎么惹祸行凶，却不许说是我的徒弟。你说出半个字来，我就知之，把你这猢狲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万劫不得翻身！”
我们且不去追究个中缘由，菩提老祖教授孙悟空十余年图什么？显然人家老先生是不图名利的。
而如今的我辈，几人能如此超脱。菩提当然是一虚构的“神仙”，但他教授孙悟空的前前后后，却是给当今的教育者上了一课。
（作者：民族中学教育集团赵集校区周国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