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我跟丈夫是经人介绍相识,当时我是从农村考出的机关干部,他是一大国营企业经理之子,看他那一胖乎乎,憨乎乎的样子,也想当然地认为他少不了纨绔子弟的作风。所以我对他并不感冒,无奈他紧追不舍,对我细致入微的体贴渐渐打动了我的芳心。
接触时间长了,我慢慢发现丈夫和小叔子身上没有一点富家子弟的恶习,也许是公婆的敦厚善良、教子有方。丈夫很善良很朴实以至于实在到愚钝,对我非常好,让我庆幸一开始没有回绝他,认识一年后,我们顺利结婚了。
可是婚后我却发现他什么也不动脑子,很愚钝,他炒个菜吧,总是问我放多少油,放多少盐,整个一弱智,叨扰得我赶快把他撵出厨房,还不如自己做省心。出门去散个步,他先问我上东还是上西,干什么都没有一点主见,唉,真是让人操心,所以我后悔怎么嫁了这么个猪脑子。
随后,在女儿一岁多时,他因工作的需要到外地工作了,丢下了我和一岁多嗷嗷待哺的小女儿。一向性格软弱事事依赖他的我接受不了,开始了以泪洗面的孤苦生活。我对这个憨丈夫又充满了幽怨。
他走了,我一个人拉扯着女儿还要工作,遇到加班时我就把女儿放到邻家,女儿生病我一个人带她看病,我的脾气变得大了起来,每次他回来,稍不顺心,我就对他大发脾气,自知不能照顾我们母女而心感愧疚的他选择了隐忍,在我面前变得唯唯诺诺,言听计从。
他的迁就放纵了我,让我变得任性脾气暴躁。女儿稍不听话,我就对她大发雷霆,环境改变了我,由当年未嫁时的柔顺变得蛮横。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已渐渐适应了两地分居的生活,同时也变得独立自强,工作上我不甘落后,女儿也很优秀,考入心仪的大学。
随着年龄的老去,我慢慢理解了丈夫,也体会到这些年他孤身在外的寂寞和情非得已,我一直嫌弃丈夫愚钝,今天我突然发现了丈夫愚钝有愚钝的好处,那就是待我始终如一,我说一他不说二,他吝啬到给自己买几十块钱的衣服,却为我跟女儿一掷千金,女儿的吃穿用上,只要女儿说要他就不管几百几千地花。那天我倆闲逛到超市,在男装区给他试衣服,都是几百块钱左右,他坚决不要说是太贵了。到了女装区,我随便试了一件大衣,服务员殷勤地连说好看,可我一看价格,接近两千,我说太贵了,随即脱下,可是丈夫却说喜欢就买,我说不要,他偏偏跑去刷了卡,把我喜欢的大衣买回了家,回去却遭到女儿的讥讽,说爸爸你太傻了,这件衣服在网上也就值一千,服务员三句奉承话就把你们呼弄了。
还有去年夏天,他出发到青岛,当时大雨倾盆,他忙完工作闲着无聊逛街时,在一家真皮店拍了几个皮包发到我手机上,让我挑选,我当时因为开会没来得及看,他就听了服务员的建议给我买了一个浅紫色的包,中午当我看到时,我随口说了一句乳白色的不错啊,不过你买了就买了吧,都可以,谁知他没接茬竟然冒着大雨从宾馆又跑回去换成乳白色的了,浑身淋成落汤鸡,后来我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包竟然八百快钱,我又埋怨了他很久,并告诫他再不要乱买东西了。
过去很多年,丈夫就这么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不求上进,得过且过,工资不高不低,为此,我没少埋怨过他,不过近几年,他开始知道学习了,不参加酒场,每天挑灯夜战,竟然接连考取了几个资格证,工资翻倍地涨,他按月把工资都打到我的卡里,自己只留一小部分生活费,我让他自己攒着,他说他才不管,你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吧,男人挣钱就是让老婆花的。张爱玲说过,男人爱你的表现就是乐意让你花他的钱,是的,想起我单位上那些两口子实行AA制的同事们,我该知足了。他常说你多给老人们买点东西,别舍不得花钱,每次从外地回来,他都是去看望两边的老人,给他们买一大堆吃的喝的。
丈夫不会花言巧语,憨厚老实,老实的有点愚钝,但是他却让我感到心里踏实。他让我感到身心放松,精神愉悦,那天丈夫突然说怎么不见你乱发脾气了,人也变得温柔了,真的成了“贤妻良母”了。我打着哈哈说人老了,发不动了,其实我心里说,我再欺负你,我还算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