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楚汉相争的历史,大家可能不太清楚。但电影《霸王别姬》,大家耳熟能详。历史比你想象的还要残酷。这场争夺战中,无数老百姓无辜送死。战争是多么残忍,从一件事情可以窥见一斑。
公元前二O五年四月,刘邦攻陷了西楚王项羽的首都彭城,他把项羽的金银财宝和美女佳人,照单全收。刘邦想不到成功来得如此轻易,不禁飘飘然然了,每天饮酒作乐,乐不可支。可是,令刘邦没想到的是,项羽以雷霆万钧之势反扑,把刘邦围得水泄不通。紧要关头,西北掀起狂风,沙尘暴款卷而来,白昼瞬间变成黑夜。刘邦率领几十名亲信乘乱逃走。中途遇到他的儿子刘盈和唯一女儿刘鲁元,拉上车一起亡命天涯。但随着西楚霸王追兵渐进,刘邦嫌马负重太多,跑得太慢,便把儿女从车上推下,夏侯婴急忙跳下车把他们抱上来。不久,刘邦再次把儿女推下,夏侯婴再次把他们抱上来。如此反复几次。夏侯婴说:“事情虽然紧急,但是马都已经跑累了,不能再跑了,为何连儿女都不要?”于是,夏侯婴放慢马速。刘邦暴跳如雷,几次要把夏侯婴杀死,但夏侯婴坚持不放手,最终保住了这对儿女。
都说虎毒不食子,其实只是不在危难时。地痞流氓出身的刘邦,最初因为善待犯人而成为一只领头羊,张良、萧何、韩信等一批有勇有谋、忠良义士为他打下了天下。刘邦人品如何,对待儿女的态度,便可知晓了。但是由于刘邦慧眼识人,将一个人的特长发挥到极致,因而成就了天下。
刘邦,写进历史的是一个英雄;写进生活的是一个狗熊。作为父亲,刘邦该天杀。
二
大人物如此,小人物就不会了吗?也不全是。说一个我们老家的邻居的故事。父子总是一起打鱼。有一年发大水,洪水泛滥。对打鱼的人来说,肆虐洪水既是灾难又是机会。因为,这时鱼儿也泛滥。儿子十一二岁,虽然是乳臭未干,但是打鱼的经验却是相当丰富。上阵父子兵,一方面为了打鱼,主要是为了有个伴,相互照应。可是,那天,特别地不幸,儿子在撒网的时候,一股洪水冲撞小船,他掉进了水里,立马被洪水冲走了。父亲想伸手去拉,可是无奈洪水太大。父亲没有选择竭尽全力去救儿子,反而惊慌失措地驾船逃跑。不幸中万幸,这个儿子会游泳,他拼劲全力往岸边游。这时,岸上有个锄禾的老太太,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用锄头把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拉上来了。这个事故在我们村流传很久很久。不知道那个逃跑的父亲,带给自己的儿子多大的心理阴影面积。还有,补充一点,这个儿子绝对是他亲生的。
三
哲学大师叔本华曾经说过:孩子的道德观念遗传于父亲的基因。也就是说,父亲是个坏蛋,儿子很大可能也是个坏蛋。就像秦始皇是个残忍的家伙,他的儿子秦二世胡亥也是个令人发指的坏人。
刘邦在危难之时抛弃他的儿子刘盈,刘盈呢?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人吗?不然!且了解下刘盈的为人。
刘邦酷爱他的小老婆戚姬,一直想把太子刘盈废了,立戚姬的儿子刘如意为太子。刘盈的老娘是吕雉,吕雉和刘邦一起打天下,有不少同一个战壕的战友,这些战友都是刘邦的亲信。他们一直反对刘邦重立太子。刘邦这个心愿到最后不了了之。刘邦死后,刘盈当上了皇帝。吕雉恨死了戚姬,刘邦尸骨未寒,吕雉就把戚姬抓起来,剃光头,带刑具,穿囚服,干捣米的活儿。刘盈怕老娘吕雉伤害刘如意,就将刘如意带在身边,同吃同住同睡。吕雉怕伤了儿子,一时下不了手。一天,刘盈(17岁)要打猎,刘如意(13岁)贪睡,没去。吕雉乘此机会逼迫刘如意喝下毒酒,叫人砍下戚姬的双手双脚,挖掉眼珠,凿聋双耳,灌下哑药,扔进了厕所(吕雉之残忍,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命名“人彘”。几天过后,吕雉特地叫人带刘盈去参观人彘,刘盈得知是戚姬后,痛彻心扉,嚎啕大哭,大病一年多,不能行走。他派人对吕雉说:“一个皇帝,不能保护自己父亲的爱妾和自己心爱的弟弟,还谈什么治理天下大事?”从此,刘盈吃喝玩乐,不再主持政事。
刘盈,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是少见的仁慈的皇帝。夺嫡之争,不是因为老娘吕雉的绝对权威,他恐怕有一天也成了刀下鬼。即便如此,刘盈仍然在意父亲,父亲的爱妾,以及手足之情。
相反,匈奴一任单于头曼,宠爱小老婆,准备谋杀他的长子,合法太子继承人冒顿,再立小老婆的儿子为太子。但由于种种原因不成功。获悉真相的冒顿,怀恨在心,设计杀了他老爹、老爹宠爱的小老婆和他们的儿子,并且霸占了他老爹的老婆们。
我邻居的儿子怎么样了?成长为一位反社会青年了没有?很遗憾告诉你,没有!上次他的父亲腿摔断了,这个儿子把父亲背上背下去看医生。
四
为何这两对父子的道德观念不仅没有雷同,还截然相反。这就是“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刘盈生于乱世,看多了老百姓的疾苦和人世间悲欢离合,他的道德远超越了个人恩怨,变成了人间的大爱。面对父母亲的残忍,刘盈无能为力。但是,他通过自暴自弃,希望母亲能够警醒。可惜的是,吕雉白白牺牲了一个儿子,终究达不到善良的境界。
也有人问我邻居的儿子:你恨你的父亲吗?他轻轻地摇摇头,说:“每次我和我父亲去打鱼之前,父亲总告诫我说,如果他不小心落水了,千万别去救他。因为,落水的人会死命地拽着一根救命稻草,最后,两个人都会死。”父亲对他说过的话,像锥子一样刺痛他的心。父亲落水了,他怎能袖手旁观呢?他发誓:必须好好活着,必须掌握好救人方法,必须熟悉水性,要像条鱼在水中自由遨游。然后,如果有一天,父亲掉水里了,他有百分百的希望救回父亲,包括他自己。一有机会,他就会去游泳,直至自己筋疲力尽。是的,父亲弃他而去的时候,他的的确确很伤心。但是,那个时候,他没想到去依靠任何人,而是他自己。然而,他赢了,因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