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剪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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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诉衷
待得数支舞舞罢，一个内侍悄悄绕到皇帝身边的传旨内侍身边低声说着什么，那内侍低眉顺眼地走到皇帝身边低声询问。“陛下，御膳好了，是否现在开膳？”
小皇帝点了点头，那内侍走到门外传谕，“宣太官进膳！”那太官便带着一行属官给皇帝和众人上膳，每进一道便报出菜品名称，“羹二十四品，精肉十二品，烤肉十二品，鱼干九品，涮肉九品，大块肉十二品，酱十二品……”这一次宴上就有几百道饭食。
接着一旁的内侍每道菜都为皇帝先试上一小匙，以防有人下毒。接着是酒，“果酒三品，米酒三品，桂花酒三品……”
这一道道菜先为皇帝上完，接着依次给曹腾、曹嵩等人上食。饶是赵忠在曹府中过活半年之久，也没见过这么多道菜，不禁艳羡无比，心中暗叹，“原来这就是皇上吃的啊！”
赵嫣却并不在意这些，却时常偷偷抬头望向青年刘志，在她眼中，这并不是什么皇帝，而是那个让自己心念不忘的人。却不经意间和刘志四目相对，只一霎赵嫣便低下头去，脸羞红了一片。
这酒宴之上只曹嵩、赵忠两人吃的香甜，“这可是御膳啊，还这么多，每样都这么美味。”两人恨不得撑破肚子。
曹腾却时常陪小皇帝说话，问皇帝这歌伎如何啊，果品如何啊，可还有什么想看的啊，却皆被刘志不甚理睬地“嗯”一声，或者“照你说的办吧！”随便敷衍过去了。便越是如此，曹腾心中越是不安，不知这皇帝要干什么，筷子也没敢动几下。
刘志却时不时看向角落一旁。待得酒至半酣，赵嫣又忍不住抬头看向刘志那，刘志看到有目光看来，一看竟是赵嫣，心中一动。却看赵嫣又是低下头来，随即竟站起身来，悄声向门外走去，只因赵嫣坐在角落，无人注意她的行动。
待得赵嫣已出得门去，刘志也突然站起，曹腾等人俱是一惊，连忙问道，“陛下欲要何往？”
“朕要在这府中逛逛，对了，你们谁都不准跟着朕，抗旨者斩！”刘志凛声说道，极有威严。
“让奴婢侍候您啊！”那传旨内侍道。
“陛下不识得路，让老臣陪您同往……”曹腾也急急说道。
“无须多言！”刘志不再理会众人，一个人便走出正堂，众人也再不敢跟着，只能在屋中干等着。
刘志出得门来，叹了口气，心道，“每每要摆出皇帝的架子才能震慑住他们不违逆自己的意思，真是麻烦……”
可随即想起要事，慌忙左右寻找少女的踪迹，看到少女并未走远，便也顾不上什么帝王之尊，几步奔上前去，待得两人离得稍近些，才放慢脚步，直到两人走到府中一个偏僻假山跟前。
刘志走到少女跟前，少女看到有人，连忙抬头一看，竟是刘志！脸早已羞红又慢慢低下头，却不知说些什么好，半天只颤声说出了句，“陛，陛下……”便停住脚步，也不再说一句。
刘志也忽然间慌了神，也不知如何开口，可是是他伤了眼前少女的心，而今亦是自己主动跑来找少女说话，再这么拖泥带水又岂是大丈夫所为。便再不顾什么了，说道，“朕……我还能唤你‘嫣儿’吗？”却见赵嫣仍低头不语，便叹了口气。
可刘志又接着说道，“那日我听说你是曹府的人后，极是愤怒，却更是伤心，想必你也知道梁冀和曹腾迎我上位所为是何？想不到我喜欢之人竟是我那对头家中之人，唉！”说道此处刘志又叹了口气，赵嫣好像也能感受他胸中的苦闷。
“我当时真真是急昏了头，我竟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又对你说了那样的话！我真是罪无可恕！”刘志似悔恨之极，冲动之下一拳要向那假山上狠狠砸下，可触手处竟一片柔软，竟不知何时拳头已包裹在少女两瓣柔荑（手）之中，不觉收住了手。
刘志惊愕之下，抬头发现少女一双如水明眸早紧紧望着自己，瞬时满腔悔恨化作绕指柔肠，声音也平和了许多，可是口气仍懊悔无比，“我那日把你抛下，是我太懦弱了，却不敢回头再看你，只能在雨中奔走，咒骂这苍天，连你也欺弄我！我算什么真命天子！”
而身边赵嫣听到刘志说到“喜欢之人”时心里已是止不住狂跳，这才抬起头。却猛然见到刘志出拳打向假山，大惊之下不知是不是心下的反应，也不顾得什么矜持，两手挡在刘志拳头前，幸好刘志没再发力。
“后来羽林卫寻到了朕，朕……我竟染了风寒，在宫里病了数日……”赵嫣手里握着青年的大手，便似那天青年握着自己，心中小鹿乱跳，低下头去早已听不见刘志再说些什么了。可这句“染了风寒”还是飘到了耳中，连忙抬起头，脸现担忧之色，心中难过，可转念一想这都是半年前之事，自己竟这般糊涂。
刘志看到赵嫣望向自己的目光充满关爱，心道，难道眼前的佳人已原宥了自己，又说了下去。心中也是大喜，语调也显得兴奋，不觉暗暗下了决心，要将心中的话全部坦诚而出。“我在病中日夜都想着你，恨不得马上好转去见你，不管你是谁人家的女儿！”赵嫣听着这诚挚的表白，心中更是怦怦乱跳。
“可是待我好转之时，他们只因我偷跑出宫，又更严令我不得出宫去，我又想起母亲曾让我隐忍，我又每每想到你是曹府的人，心又自怯了……”当赵嫣听刘志如此说，心中也是略感失望。
“可是我却每日对你的思念更甚，终于决定要再见你。可渐渐梁太后的身体不行了，我便看到了希望。那些时日便为讨她欢心，每日乖巧异常，也不偷跑出去，更对她嘘寒问暖，她便对我放心了，不再防范着我了，我却痛恨那样的自己，可那么做只盼再见到你。”赵嫣听到青年竟为了自己委曲求全与自己厌恶的仇敌虚与委蛇，更是心动。
“终于在二月二太后不行了，再也坐不起身了，便把那皇帝的权力给了我，毕竟不能直接说交给她哥哥，我直到那时才勉强称的上是个皇帝！”听到此时，赵嫣脸上也露喜色，真心为青年高兴。
“待得月末，太后终于没熬过去，撒手而去了。可我当时却未感到已脱去了束缚，只因我并不那么恨她，反而有些感激她，因为我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她的果决专断，她的知人善任，她把持朝政之时虽然每道政令都独断专行，可却行之有效，朝政无不处理得很好……”赵嫣心中大是奇怪，怎么青年又不恨这梁太后了？可听到后来，不禁有些佩服青年的胸襟。
“可我恨得是那皇后梁女莹和大将军梁冀！如今他们二人才是钳住朕的魔爪！可我又无可奈何，只等得前些日安葬好了梁太后，我便迫不及待地来寻你了！管他什么皇帝，什么天下！我只想见到你！嫣儿，原谅我吧！”说道此时，情之所至，刘志已哭了出来。
赵嫣忙掏出绢帕，为刘志擦去眼上泪痕，那绣着自己名字的淡蓝手帕散发着少女的幽香，只听赵嫣轻声说道，“陛下，嫣儿原谅你，嫣儿一早便已原谅你了，嫣儿也一直想着陛下……”直到说道最后两句已是细弱蚊声，却满是柔情。
“真的！嫣儿你说这些都是真的！你也想着我！朕真是太……”刘志心中喜悦，竟似有些不敢相信，一把紧紧握住了嫣儿双手，睁大双眼看着赵嫣，赵嫣撇过头去。
“陛下，当心别被人听了去……”语气中颇为含羞带嗔。
“那怕什么，我这就去找曹腾下聘礼，娶你入宫，我现在一刻也不想再与你分离！你怎还唤我‘陛下’？”刘志说得豪气，最后却柔声对赵嫣说道。
“那，那我叫你‘志哥哥’吧……”这“志哥哥”一出口赵嫣又羞得转过头去。
刘志却两只宽厚的肩膀将赵嫣转过身来，就这么看着少女，柔情似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