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深文青韩寒前几年出过一本书,名叫《像少年啦飞驰》。
韩寒就像一个飞驰的少年,一路从《三重门》时代飞驰到文艺片导演时代,这一路风驰电掣的背后,是70后文青朴树若有若无的影子。
韩寒有句很著名的话,在《三重门》的后记。
在那个高中分科做艺术生要受鄙视的年代里,六门功课不及格的他写:我是金子,我要发光的。
很巧,在那之前,朴树也曾在《妈妈我》的末尾,嘟囔道:我是金子,我要发光的。
犹记得99年的那天,在一个普通的九月清晨,《NEW BOY》的旋律轰隆隆的驶来,那个声音里带着点抑郁倾向的朴树嚷着 “穿新衣吧、剪新发型吧、轻松一下,WINDOWS98”,像当时每一个迫不及待要去新世纪看看的少年。
“18岁是天堂
我们的生活甜得象糖
以后的路不再会有痛苦
我们的未来该有多酷”
朴树《NEW BOY》
《我去2000年》,是麦田音乐力推的新人朴树第一张专辑,横空出世的文青朴树作为新民谣的新生力量,他民谣外壳下的摇滚内涵,一瞬间击中了刚刚接触非主流音乐的80后们。
韩寒就是朴树歌中80后的其中之一,他曾表示:“我与朴树,神交已久。”
也许是因为这样,十几年后,韩寒请自己的精神偶像为他的新电影写主题曲。
《平凡之路》很好听,70后的音乐人,写旋律的能力非常好,应该得益于他们获取国外音乐的广泛性。
但是整个的调性,成了翻版的许巍。
歌词呢,最大的变化就在于,他不再表示”我是金子我会发光“,而是说”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接下来朴树新专的那首《清白之年》,旋律一如既往地美丽,但和当年的少年朴树已经没有关系了,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写的。
舞台上站着的那个人,只是一个被高物价所迫,出来讨生活的中年人。
抛弃那些让他痛苦也带给他灵感的精神内核,他的音乐道路,讲真已经没有什么搞头了。
像《清白之年》、《平凡之路》这些歌,只要他想,他可以随随便便写上十几首。
像 ”此生多寒凉,此身越重洋,轻描时光漫长低唱语焉不详“ 这种造作的歌词,精通林夕和方文山词作个中三味的人都能轻松量产,然而这一切,和群众们需要的朴树半点关系皆无。
现在的少年一生下就有房产,曾经的少年们如今正在辛苦还贷,他们都不关心这个人真正要表达的东西。
大家关注他的经济情况远远大过于他的音乐,他已经成功的成为了一个商业社会中的话题人物。
骨子里还是个叛逆文青的朴树,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才华和变现应该是一个文艺青年自我实现的完整路径,但是清高和能力不足割裂了这个路径割裂。
按照一个完美主义又极端敏感个性的文艺青年的想法,真正的音乐,来自于经历、灵感,而不是选题、商业策划和流水线。
商业音乐可以量产,真正的音乐只能靠天吃饭,不具备批量生产的可能性。
用尽一生,和机器大工业抗争,就是朴树这样音乐人选择的宿命。
用自己的一生的可能性,去交付给一个信仰。
所以很多拒绝商业化的音乐人,无论是为了内心的完美主义还是身后名,都宁愿激流勇退。
但是飞驰的物价,让打算归隐山林的少年们举手投降。
我听歌没有看歌词的习惯,当年那首《NEW BOY》听过很多遍,歌曲的结尾,欢乐轻快的气氛末尾,总觉得抑郁倾向的朴树嘟囔着的是:以后的路不再会有痛苦,我们的未来该有多苦。
要知道,看透人生很容易,不要努力,随波逐流,多吃点苦,苦到麻木,自然就能看透了。
可是看不透,才是最难的。
年轻人才看不透,富有活力的,都无法“把这韶华打灭,去觅那清淡天和”,他们总是睁着迷惘的眼睛,去问为什么,为什么人生这么痛苦。
苦到不能再苦,自然意识不到痛苦。这就是当时的少年们面临的未来罢。
“我活得不耐烦
可是又不想死
他们是这么硬
让我撞得头破血流吧”
--朴树《妈妈,我......》2000年.
这个世界,唯一能打败旺盛生命力的,只有金钱。
少年们的未来为什么苦?
因为少年已老,飞驰不动,跑赢情怀的,已是物价。
金钱让年轻人们吃足了苦,然后用高物价把他们打向不归路。
所以,当“完美的少年“朴树因为物价的原因,走进不适合他的商业社会,他过去几十年建立起的一切,必将崩塌。
那些认为朴树曾给他们的少年时代带来过引领和感动的人们,也许现在还在欢迎着他回归商业社会,完成一个念想,但是很快,他们就会对他迥异的风格无法接受。
少年们在创造音乐,音乐也在消耗少年。
它让少年们变得冲动、让他们在痛苦找到乐趣,也让让他们走向商业社会的反面,失去对抗现实的一切武器。
当少年老去,音乐也美到极致。
那时他们就双双坍塌。
那是恒星的坍塌。
于是少年的未来,就成了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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