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的弦月》
——致周郎与小乔
你拨动琴弦时 月光是另一种烽火
烧过铜雀台锁不住的江面
我的等待是淬火的银甲 在案头渐凉
思念啊 是一把抹着麻药的温柔剑
每一次归帆掠过水纹 都像刃口
试探着尚未结痂的昼夜
他们说战场叫得最凶的往往是轻伤
皮肉撕扯着新鲜的神经末梢
而真正贯穿肺腑的箭镞 早已
扼住所有呼嚎的通道
像你出征时崩断的琴丝
悬在廊下 变成三更时分的白霜
我的英雄 你胸膛里奔流着长江的走向
却在我的指节间蓄成曲曲折折的港
当东风卷起火旗 那些焦黑的帆樯
总在深夜漂回妆台 重新聚成
黛色山峦——你曾说要用凯旋的鼓槌
为我描眉 直到沙漏漏尽吴宫的秋棠
此刻月光浸透营帐 你的箭疮
是否比砚中新磨的墨更沉默？
我听见江涛在兵法竹简里翻涌
你的名姓卡在角徵之间 变成
半阙破阵曲 弹错一个音
整条江水都会涌进我的罗裳
最致命的伤从来不见血痕
像你离去时故意碰倒的茶盏
青瓷底留着那年采莲时
藏进的半声笑 而今长出荆棘
刺穿每封家书省略的停顿处
（那些墨渍晕染的 是阵前雪还是灯下雨？）
当战报与海棠同时跌落在石阶
我学会用兵符的锐角剖开果核
甜美的果肉里 躺着小小的心脏
它为遥远的金戈声跳动 却因为
你指尖偶然划过地图上我们的宅邸
骤然停跳半拍——这才是最重的内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