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下往楼上走,早已熟悉的楼梯间里,阳光充裕。在阳光的闪耀下,墙壁上的瓷砖忽然有了别的样子:回环往复、缠绕联结的花纹在纯净的面壁上呈现。如藤蔓延伸,似爬山虎登攀,像水草摇摆,若垂柳扶风。脚步未停,花纹却隐然不见。靠近,摸索,无明显凹凸感。靠近,凝视,无清晰痕迹。侧身,转向,在某个角度忽然又能略微看到花纹片段。打开手机,试图拍摄。屏幕上只有乳白色的瓷砖壁,无有任何花纹——纵然这款手机就是因为我喜好拍照,特意选择的具有强大拍摄功能的产品。隐藏,如同不在;隐藏,不有任何张扬。但,当时机合适,它不会吝啬自己的光芒,让简单的线条有了别样的辉煌。
在这个不再崇尚“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里,人们竭尽全力宣传。抓住亮点宣传,没有亮点创造亮点宣传;亮点无法宣传,槽点、笑点、阴暗点都可以宣传。可以用自己的事情宣传,自傲自立;可以搭乘别人东风宣传,江湖人称“蹭热点”。无所不用其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由得疑惑:制作这款瓷砖的商家,出于何种想法?又将以何种手段宣传这款产品?采用这款瓷砖的领导,出于何种想法?又要达到何种目的?
想之不通,不如实际。
作为老师,讲人生哲理,谈史学文学,说大学规划,扯国内大事。这些,与学生高考无直接关系,但高中毕业的学生经历大学后,每每感慨:老郭当年说得有点道理。那也算一种成就。这是不是瓷砖上的花纹?隐藏的花纹,在绽放的时候,让生活深邃。
作为学生,研诗词歌赋,习舞蹈音乐,究书法变更,析思潮流变。与自己日常无直接关系,但在生活无聊、困顿之时,每每品味:闲时学的这些东西,日子有点儿意思了。这算不算是瓷砖上的花纹?隐藏的花纹,在绽放的时候,让生活丰富。
我们所处之地是学校,我们的身份是“教师——学生”,我们平日里做的事是学本事、练技能,以期得高分通过高考,为未来赢取一张康庄大道的通行证。然而,无论是教师还是学生,都很清楚:如今大学生早已不是天之骄子。“以期”的内容,最多也就只能是第一部分的“高分通过高考”,至于“为未来赢取康庄大道通行证”恐怕不能保证。
确然,不能保证。正如学好了数学的数列、立体几何,学好了物理的受力分析、并联串联,生活中可能一次也用不上。那怎么能保证,课堂学习的东西能保证人生大道呢?一些看似无用的,一些隐藏难见的“花纹”,倒是可能会为“幸福感”的获得添砖加瓦。毕竟,生活不仅仅是为了茶米油盐的工作,还要有为了诗和远方的“逍遥游”。
荒野般的人生之中,人们不断挣扎(或者美其名曰拼搏)。为了能够让自己的花纹闪耀光芒,即使没有花纹也要制造花纹,让更多人、更多重要的人看见——无可厚非。当然,我们也可以打磨一点隐藏的花纹,可以拥有一点隐藏的花纹。自己欣赏,和懂得人一起欣赏。或者,是在荒野人生中获得趣味的小小办法。
隐藏的花纹,仍然是看得见的花纹。在写下这段文字时,终于勉强拍到瓷壁上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