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喜欢是特殊时期的特殊感情,那么我承认我喜欢你。
我喜欢躲在角落里看人来人往,猜测他们的内心世界,然后给他们每一个人编一个快乐的故事。
因此,每次参加校乒乓球队训练,我从来都是一个人,换装、热身,练习两百个定点发球,然后按照教练安排的训练课程进行训练。
当然,队员们都很可爱,只是我不爱说话,一轮练习过后就坐在一旁喝点水,眯着眼睛看男生们的技能拉练,顺便偷学两招。
不知道是教练特意交代还是时间的催化,大家对我一个人独来独往和只对教练露出微笑,并没有无过多的好奇。
训练赛,对女生,我向来礼让三分,所以并没有出色的表现。只有教练找我和两个男单单独拉练的时候,我才会全力以赴,并且在男女混合双打时总能力压对方,这些时候队友都会向我投来震惊的目光,似乎我的水平深不可测。我也不解释,训练完毕即刻收好装备,穿上溜冰鞋就走。
教练总会和蔼的和我说:“我们是一家人,好好融入这个大家庭才能打好球。”
而我却总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原本,怀揣着孤独来到这个城市求学,我只想把自己变成陌生人。我为中心的纵深三公里都透着冷气,那个年代有个流行词~“高冷”,成了我如影随形的标签。
老铁总说:我要不有精神类疾病,要不就是有密集恐惧症;每每听她如此说我都会淡然的看着她回道:没想到我如此这般竟然还有你这么个朋友。
都说性格乖张的人都一定经历过什么,而对于我来说或许是经历过什么,但都记不得了。我从不执着太过麻烦的事,就像我的“三板球”,一发球不出三板,三局必定胜负。
总以为这样平静的大学生活会持续到毕业,现实却总会在不经意间给你的生活吹起一阵风溅起一片涟漪。
是的,胃病又犯了,每次这个时候内心的孤独能侵蚀全身每个细胞,绞痛来袭,眼泪就会倔强的不受控制:此时,不管任何场合,我都需要大量的流泪才能遏制住因疼痛而超速心跳。
刚走出医务室,阵痛来袭,不得已就地坐在了路边,还未等散开头发遮住脸,眼泪就涌了出来。无声的不知过了多久,我擦干脸上的泪水,准备起身离开,却看到他坐在旁边看着我。
我皱了皱眉,有些头疼。
他担心的问道:“怎么了?”
我站了起来,什么话也没说,头也不回的走了。
所幸作为大四的毕业生,我需要打量的时间准备我的毕业论文,所以日常的很多训练都可以不用去参加,我暂时不用担心见到他是否会尴尬,或者他问起我需要怎么应对。
随着大学生运动会的即将到来,校队的体能训练开始加强,不过我从不是个会勉强自己的人,所以就和教练请假,希望体能暂时搁置,只进行常规技能训练。这样,和大家仅有的交集也错开了,我也有足够的时间淡忘这一次马路边上的窘迫。
再一次见到他是赶往赛场乘坐大巴的,当我走到我习惯坐的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意外的他竟坐在旁边,他认真的看着我问道:“安宁最近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走过他让出的过道坐了下来,然后说:“庆功宴上喝酒可不可以替我?”
他说:“可以。”
我点头以示谢意:“谢谢。”
然后靠在玻璃窗上闭上眼睛眯觉。
毫无悬念,省大学生运动会,我们乒乓球队获得大胜,庆功宴也如期而来,只是由于生病需要忌口的吃食太多,索性我自带了很多干粮。
餐桌上,各色菜样能吃的就那么两种,原想酒过三巡就可离开,却从不知道,有一份感动竟然那么的刻骨铭心。
我抬头时,可吃的菜已转到对面,目测那个距离可以够的到,谁料高估了自己的臂长,也就在只差一厘米的距离间,他夹起了菜递到了我的筷子下刚好被我夹到。我怔住了,看向了他的眼睛,第一次与他对视,一股奇特的感觉在心底涌了上来。
他端着那盘菜走到我旁边的位置上,然后坐了下来,将菜放在面前,说:“这道菜今儿我包了。”
然后笑着接受着大家抛来的白眼和挤兑。
一直以来,对于教练,我都怀着感恩的心,所以但凡他开口了我都不会拒绝,这次来参加庆功宴也是他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来参加的。不过教练清楚我的病情,所以也不勉强我喝酒,总是笑着举杯致辞,然后示意我可以以茶带酒。
而来自队友们的敬酒,推不掉的抿一小口,他们也不多说什么。
这一次,女队成绩尤其优异,作为主力队员,我不想因为我扰了大家的兴致,所以也参与了进来。
天生游戏黑洞的我,对于猜数字这个游戏,我总能一次不错的说出来。苦了坐在我旁边的他,看着他一杯杯的啤酒下肚,我在内心塑造的冰冷似乎渐渐的在融化了。
终于他伏在桌上不起,我实在不忍,决定自己喝,可是当我刚拿起酒杯,他猛地醒了过来,从我手中夺过酒杯,笑着说:“放心,这点量还不算什么。”
我朝他笑了笑,说:“我看你们玩吧,我不玩了,再玩我就要哭了。”
他盯着我,忽然傻笑起来,然后口齿不清的含糊到:“安~宁~,你笑起来真的特别好看。”
他的声音很小,却清晰的传进了我的耳朵。在他炙热的目光的注视下,我只有一个想法出去吹吹风,因为我不知道我现在的脸是不是已经红到我难以控制。
可是他却拉住了我,喃喃道:“安宁,第一见你,你在路边修车,我给打了车灯给你照亮,你修好之后朝我笑着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一年级的学妹。”
我想要掰开他的手,可是他的劲很大,他继续说:“第二次见你,你和你的朋友到训练室来打球,你和她们有说有笑,我上前询问,你们头也不回的就走了,那个时候我打听到你也是校队的。”
我想甩开他的手,可是两只手却像被万能胶粘连一样密不可分,他说:“后来,我们一起训练,你坐在角落里,我每次在最后男女混双的抽签上做手脚,我们两个搭档无敌吧。”
我放弃了挣扎,静静地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神里掩盖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他说:“那次,在路边看到你哭,我坐在你旁边好想把肩膀借给你依靠,可是你却什么话也没有说,站起来就走了,我觉得你很酷。”
不知道是谁把窗户打开了,一丝凉风吹到脸上,我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心里一下子平静了:“我喜欢你。”
我的声音也不大却被所有人听到了,大家都怔住了,热闹的包厢里一下子安静的竟能听到啤酒气泡炸裂的声音,他惊讶的松开了手,我朝教练笑了笑,说:“不早了,一会K歌我就不去了,明天我还要修改论文就先走了。”
然后,拿了衣服转身离开。
已经晚上九点的街道上,来往的人三三两两并不多,橘黄色的路灯将人的影子拖了很长很长,偶尔有车经过,掀起一阵风吹的树叶摇曳不止,投在地上的影子却轻盈的舞动。
北方的初夏夜,还很凉,走了不多时,竟有些瑟瑟发抖。我努力做出无感的样子,因为我知道,身后跟了一个人,可是我不想回头也不想他跟上来,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莫名的就加快了脚步。
回学校的路只有两公里,今夜却兀自的长,我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终于气喘吁吁的走到了宿舍大门前。我顿住了,看了看手中的衣服,轻轻的吸了口气,回过头,平静的说道:“毕业季了,以后天涯海角的,早晚是离愁。”
他说:“是的。”
我扬起脑袋看着他,说:“谢谢。”
他低头浅笑,说:“你能不能再笑一笑?”
我毫不犹豫地朝他灿烂的笑了,迎着左上方的路灯,眼睛泛光,许久没有这样笑过了。我感觉他很近,近到我触手可及。
他说:“你笑起来特别像个小孩,天真烂漫。”
他声音有些暖,微风习习,我竟不觉得它凉了。
我说:“如果说喜欢是特定时间的特殊感觉的话,那么我承认我现在喜欢你。”
从夹菜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好像爱上了永恒,我还是戒不掉这细微之处的感动,我不确定我爱上的是他,还是感动。
他说:“若有缘江湖再见,我可否爱你?”
我说:“如果人群中我能一眼认出你,你可以爱我。”
他说:“不要相忘于江湖,天涯海角我一定寻到你。”
我说:“如果我学会了爱,我一定爱你。”
相视无言,时光似乎静止了,直到我看到他双眼微阖,嘴角上扬,我举起手,慢悠悠的晃了晃,将笑容深埋在暗夜里,然后转身去往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