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我出生在关中一个普通的小乡村,算来离开故乡整整三十年了。
我们那个村子人称堡子,因为四面有不知哪个年代修建的又高又厚的城墙,城墙外围是深约4米、宽约30米的壕沟,门自然在正南方,在我模糊的印象中,通往城门外是个大坡,城门是白色的门板,门口有一颗空了心、足可以钻进两个小孩的老槐树。
有意思的是堡子东北角的壕沟一直向北延伸,听老人们说壕沟绵延20余里,一直通到我们哪里的县城。小时候几个伙伴相约想探个究竟,就提上草茏,拿把镰刀,一边割草,一边沿沟壕向前探寻。但终究因为年龄小,没有走到尽头。
光阴荏苒,世事变迁。村子的城堡也更改了容颜:父老乡亲为了方便出行,除南门外,在堡子东西两面打了两个缺口,贯通了东西向的道路。因为大搞农田基建,堡子东北通向县城的壕沟也断断续续被填平。城墙也一点点因乡亲们取土而变薄变矮,甚至消失,城门也早已不知去向。不过,乡亲们还沿用习惯称呼:南门、西豁豁、东豁豁、城外、城内。每逢那家嫁女或者娶媳妇,不管南门多远、多难走,均要从南门进出、绝不走东豁豁、西豁豁。
近年,母亲随我和二哥二嫂常住城里,我也很少再回家乡。记得两年前回乡,村里的叔婶已经白发苍苍,村里来来去去的大姑娘小伙子只能从容貌上估摸是谁家的孩子,小时的玩伴早已嫁到外村或者远走他乡。走在城墙根下,望着城墙上的酸枣刺,我似乎回到从前:家门前的泡桐树下,奶奶搂着我望着一轮明月,正在讲述嫦娥奔月的神话传说。红娃、俊俊、文教、倩倩、文朝等伙伴们正在起劲的玩着捉迷藏。还有在那个冬日的夜晚,可亲可敬的爹爹和我们姊妹们围坐在热乎乎的土炕上天南地北海阔天空聊天说笑。抬头看眼前的一切,望一望城墙内外,爷神庙、古槐没了,大一点的树乡民们卖掉进城了,城墙残存无几,壕沟满是垃圾,家家户户盖起了两层三层楼房,一切是那样熟悉,一切又是那样陌生。
我那堡子村虽小,但也是中华民族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的见证,村落座北向南,通风向阳。壕沟防盗排洪,堡内北高南低,排水通畅,村落布局非常科学。如今,在城镇化快速发展的今天,我那小村落如同数以万计散落在中华大地上的自然村落一样,面临着或消失或保存的命运。好在生活在这片热土上的人们蓦然间发现那里是我们民族出发的诞生地,是我们美好的精神家园,不再东施效颦,邯郸学步,懂得了乡土的就是特色,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正在为“看得见山,见得到水,记得住乡愁”而努力, “桑叶隐村户,芦花映钓船”的诗意田园逐渐回归。
惟愿故乡回得去,乡愁不再愁。
2017年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