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可以看到蓝天的十二月下午,空气质量依然固执地定格在了“不利于健康”的状态上。陪着我静的小侄子玩儿完沙子也兜了风,站在小区里看飞机在天空中平移而过,凉风吹过脸颊。
我小时候冬天基本上只有一种玩法,那就是在废弃的厂区里面生火。那见证了小城国企工厂渐渐破败的童年,伙伴中总有人偷偷带着爸爸的打火机,其他人找来废纸树枝,再用石块砖块垒起一个圈用来防风,大家约好不烧塑料,然后仪式般地等待青灰色的烟雾升起飘向记忆中已经模糊不记得是蓝色还是灰色的天空。围着自己的火堆取暖的一个个下午我们小心翼翼地不让火灭掉,再同样小心翼翼地将火完全灭掉回家。那些个冬季的下午我就在火绝对不能灭和火一定要灭掉之间来来回回,等再大一些懂得在火坑边上放几个红薯没多久后,就像突然醒来一样,我从废旧的工厂走了出来,寻找另外的朋友。在找不到表达方式的尴尬的年纪,我和新的伙伴突然喜欢起了nirvana,我开始不穿秋裤想把自己冻得和鲍勃迪伦一样酷,然后好几个冬天我听着CD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踢开一片片树叶,想着现在根本回忆不起来的忧伤。
滚滚向前的只有时间,流水和人都会停下脚步变成湖泊和过去。后来旧工厂变成了小城中心昂贵的楼盘,总偷爸爸打火机的小学同学前不久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爸爸,那时一直光顾的两家音像店——“四海”和“云雀”消失地悄无声息。我们都跟着鼓点点过头,一起说着come as you are,却很少真的做自己,我始终搞不懂大家为什么都扔掉自己喜欢的东西最后走去不同的方向,就像从来没拿起过一样。
我想我甚至可以描述出阿信在士林边缘的“摇滚万岁”唱片行里挑唱片的样子,还有再后来“离开这边 追寻另一边”的意气风发。他用整个音乐生涯来歌唱自己的青春和梦想,绚烂而令人向往。再看另一边,早已长大成人的我仍然在稿纸上来来回回不停地反复。我也会想也许握紧某些东西我哪里都到达不了,也许我走在根本不通的路上,也许根本没有所谓“意义”,就像用白色的笔在白纸上写下的句子。无所谓,至少我仍握着某样东西。
其实后来我才明白童年的游戏里真正的乐趣就在于生火和灭火之间来来回回的循环,而那一颗后来加入的红薯,才是破坏掉美好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