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周一回苏上班，给我留下了“后遗症”。

儿子不叫我妈，喊“姑姑”……

为什么叫姑姑呢，李先生回来的那天晚上，为了独占爸爸，儿子对女儿说：“妈妈是你的妈妈，爸爸是我的爸爸，我们应该一人分一个……”那天晚上也坚持要爸爸给他洗澡、爸爸哄他睡觉——以小宝宝时候的方式，抱着“望灯灯，望车车”。女儿问他如果我只是她一个人的妈妈，那他应该叫我什么，他脱口而出“姑姑”——为了独占爸爸，连妈都不认了！

昨天晚上，他傻笑着趴在我身上，故意叫我：“姑姑！”女儿坏笑着提议：“妈妈，把他扔门外垃圾桶去吧，反正他也是充话费送的。”我笑而不语。

大概是看我没有给姐姐撑腰，他又故意连叫几声“姑姑”，还斜着眼睛看姐姐，故意挑衅她——妈妈，并没有说我哦！

我把他带上沙发坐下：“如果我是姑姑的话，那你就不是我的小孩了哦。”

他抬头看了我一下，继续“执迷不悟”：“姑姑！”

“好吧，那现在开始你就只能是我的侄子了，就跟陈健哥哥一样了哦！”

大概看我也“固执”，他一下变了脸色，推开我，缩到了沙发角落，脸埋在靠垫里不说话了。

我也不理他，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却时不时地能感觉他抬头偷偷瞄我两眼，我只做不知。

没一会，传来闷闷的稀碎的哭泣声。不到十秒，哭声渐大。

女儿看我没反应，拉拉我对着他努努嘴，我朝她摇摇头。大概女儿觉得我心比较狠（其实我觉得她心太软），上前抱了抱他，哭声没小反而有往大了发展的趋势。她又把他翻过身来（这费了她蛮大的力气，因为那个极不配合）给他擦了擦“猫尿”，安慰他：“妈妈跟你开玩笑的呢。”

偏偏小坏蛋不领情，一把推开她，恨恨地说：“可是，妈妈说我不是她的孩子。”一边说一边瞄我，我自岿然不动。

三秒后继续回去做哭泣的鸵鸟。

哭声大小自由切换大概15分钟左右，到了睡觉时间了。

我推推他，问他今晚是自己睡，还是跟我睡。他抬起头，“梨花带雨”：“可是，你说我不是你的孩子啊！”“你不是叫我姑姑么，叫我姑姑的当然不是我的孩子啊！”

“可是，你说我不是你的孩子啊！”

“因为你叫我姑姑了！”

“你说我不是你的孩子！”

“……”

这没完了么？

其实，我明白他这时候不是关注的他对我的称呼，他一门心思都在我不承认他是我的孩子上面。小小的孩子，觉得自己被否定了，这是让他最伤心的。

坐起来纠结了一会，他说：“现在我不想跟你说话，我要到奶奶那边去。”

好吧，已经启动放逐模式了。我和孩子们有过约定，当自己不想面对家里什么人或者事情的时候，觉得自己特别需要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可以“放逐”一下，但前提是在这之前不能发脾气，要冷静地提出来。放逐的时候，可以自己思考一下，看看怎么能更好地与人沟通好自己的想法。

于是，他开了门，去到我妈的房间。我妈还在洗澡，房间里电视正在放一个新闻节目。“他走进房间，坐在床沿，呆呆地看电视。”这是女儿偷偷跟在他后面回来的实况报道。

过了会，估计也就五分钟的时间吧，他推门进来了，眼睛因为长时间的哭泣，有点肿了。“我觉得我需要跟你谈一谈，妈妈！我可以跟你谈一谈么？”

“当然可以。”

于是有了以下对话：

“你说我不是你的孩子！”

“你叫我姑姑，叫我姑姑的孩子当然不是我的孩子，只是和我有血缘关系而已。但是他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

“可姐姐说你是她的妈妈啊！”

“那是因为你和姐姐说要跟她一人分一个，爸爸是你一个人的爸爸，我是姐姐的妈妈啊。你还记得么？”

他很严肃地想了想，小脸板得紧紧的，过了会才回答。

“可是，我是开玩笑的啊。我只是很想爸爸陪啊！”

“我今天也是开玩笑的。”

“可你这样说话，你伤害我了啊！”他的声音高起来，带了哭腔了。

“那你说我是姐姐的妈妈，叫我姑姑的时候你想过我会伤心么？”

“你说爸爸只是你一个人的爸爸的时候，你想过我会伤心么？”

我和女儿轮番轰炸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一下子有点慌。

“我真的只是想让爸爸多陪陪我。”他站在那里，小小声地嘟哝着。

事情到了这里，我觉得我可以真的跟他好好谈谈了，我上前抱住他，带着他坐下来。

爸爸很久没回来，你很想他，想让他多陪陪你，我能理解你。我也想他，也会想他多陪陪我，姐姐也一样。我们三个应该都是一样的想法。但是我和姐姐谁也没说爸爸只是我们一个人的，因为我们都知道爸爸是我们所有人的。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会有这样深的想念，也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我和姐姐体谅你并且愿意让爸爸多陪陪你，但其实爸爸陪你的时候我们也在边上，这是我们一家人相处的时光，大家都很享受。

……

也许想通了，他保持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过了会，他抬头跟我说：“道理我都懂了，但我现在还是不想看见你，不想跟你说话。我需要到奶奶房间去，请你给我一分钟的时间。”

……

一分钟后，他已经在我妈床上倦极而睡。

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他安然睡在我的身边，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身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其实，他也不过是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