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分前后两院,前院由祖父母和我住,后院由父母跟弟弟住。这些老房子到现在怎么也得近四十年了,听祖母说盖老家房子的土是姑姑们、大伯还有父亲他们姐弟几个推出来的,想想这在当年也算是个小工程了。我跟祖父母住的是东侧南边的那个小屋,冬天雪积屋顶,每到化雪时总有大冰溜子悬在屋檐,最怕的是夏天,外面下大雨屋里就下小雨,吓得我们连觉都睡不好,生怕被这小屋给埋了。
小屋的北边是另一间小屋,原先放粮食,后来放柴伙,以后渐渐变成一个小仓库。说起小屋,我在这里面还闯过一端祸事。那年的一天下午,祖母在小屋门口烧火做饭,过了会儿要去后院屋里收拾东西,要我给看着火,我看着一会儿往里窜一会儿往外冒的火苗实在太好玩了,于是就抽出一根烧火棍在天井里晃着玩。晃着晃着就听到奶奶关后面屋门的声音,我赶忙把火灭了,想都没想就把它插在小屋里的麻袋中间,祖母回来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谁知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看到小屋里火光通红,奶奶推门一看,大火扑面而来,她赶忙跑到屋里去叫生病的祖父,老两口用了将近半小时才把火扑灭,祖母那次倒是没打我,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让我看过火。
南面本来是堆麦垛的地方,95年前后,民政局慰问老红军,给祖父盖了这么一间小屋,遗憾的是祖父住了不到三天就搬回以前的小屋了,原因是住不习惯。从此祖父再也没住过那间小屋,直到多年以后,奶奶搬了进来,一直住到去年去世前的前一周。
院里有一大片空地,最早的时候有两块石板,高的一块儿放花,低的一块儿空着。空着的这块经常是我和小伙伴儿做功课的地方,因为有树荫,夏天的时候也喜欢躺在上面午睡,只是蚊子们过于“热情”,所以慢慢的我就不在那儿了。这两块儿石板也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五年前家里发生变故,为了筹钱,把近三十年的梧桐树卖了,老树倒后向东砸去,石板没能幸免,被砸成两半,每次回老家看到躺在乱石堆的碎石板,心里都不免一阵唏嘘。再说那株老梧桐树,卖的时候,奶奶一直阻拦,说要留着将来孙子们盖房子用,只是最后还是挡不住家里的现状,如今由老梧桐树生根发出的小梧桐树们也已经有十多米高,但再也没有人好好的看看它们了。再过几十年,或卖或自生自灭它们又将有不同的命运,只是“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后院主要是堂屋跟小东屋,一家人团聚也大都在堂屋进行。至于小东屋,亦喜亦悲,喜的是,小东屋出生了很多兄弟姐妹,悲的是,祖母从这个屋里去世,到现在回去我都没大有勇气走进小东屋,每当走到门口,我就想起进门那一刻,祖母头被盖住,全身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那一刻我无比深刻地理解父亲,因为父亲突然成了没娘的孩子,他以后甚至连个抱怨都没处唠叨,他已经彻底不再是一个“孩子”,他回到家叫一声“娘”再也不会有人答应……
祖母去世后几天,父亲和大伯还在那儿还在那儿住过一阵子,年也跟以前一样在老家过,因为大家都相信祖母甚至祖父都没有走太远,过年了也一定回家来看看儿孙们。我从心里希望以后每一个年都在老家过,因为只要有老家在,心就永远不会分,只要心不分,再多的小家也就不会分。细想人这一生,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在下一次远行的路上,更是在再一次回家的路上,不管走多远,家都始终在那个不变的地方等着你。或许家从无新老之说,老的只是渐行渐远的人和渐走渐凉的心,但不论走到哪儿,老家都是根,没有根的人不配拥有远方。愿你有足够的力量去走得更远,飞得更高,但记得累了就回家看看,因为老家想你,老家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