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了十三年之后,白羽终于又一次睁开眼睛。他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这对陌生的男女满眼期待的看着他,仿佛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女人紧张的问:“小羽?”
白羽点点头:“我是叫白羽。你是谁?”
女人不由分说的把白羽抱在怀里,白羽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断了。他试图找个恰当的方式把女人推开,但徒劳无功。然后,他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男人可能会错了意,也鼓起勇气似的走上前来,胳膊一张,把白羽和女人同时搂住。这下白羽更难受了。
就在这时,女人呜咽着说:“小羽,我是妈妈呀!”
真是笑话,白羽想,我一个十七八岁的男人,怎么会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妈?再说我妈我还不认得吗?
但这真是一个诡异的场景。白羽开始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他记得他当时偷偷尾随喜欢的女生回家,走到花园街报亭附近时差点被女生发现,他赶紧扭头找地方躲一下,慌不择路的跑到马路中间,两只怪物眼睛似得大灯就朝他扑面而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就不记得了,只是恍惚记得自己睡了好久,做了许许多多奇怪的梦。梦里有同学的交谈,有夏日的蝉鸣,但更多的是妈妈的抽泣和爸爸的叹息。
对了,还有右腿钻心的痛。白羽想到这里,就想伸手去摸摸自己的右腿,但被两个人抱着实在是难以伸手。白羽动了动自己的右腿,还好一切无恙。
等两个人抱的差不多了,便一人一只手拉着白羽。两人脸上还挂着泪痕,红扑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羽。女人稍稍扭头商量似得对男人说:“脸倒不是小羽的,可表情却是小羽的,是吧?”
男人点点头,眼睛却不从白羽脸上挪开。思索片刻,男人小心的问:“小学时你从家里偷了二十块钱,你买了啥?剩下的钱藏哪了?”
白羽疑惑的回答:“买了两袋干吃面,一根火腿肠,剩下的钱藏大门口墙角出水口那儿了,但后来钱找不到了。你咋知道这事?”
“没错,是小羽—那天下雨,钱被雨水冲出来了。”男人说,“小羽,你受苦啦!”
说完,男人又开始哭泣。二十来岁英俊的脸庞上,有着难以隐藏的沧桑。
这时,一个表情沉静、面带微笑的黑衣女人走了过来,跟这对男女说:“实在抱歉,本不该在这种时候打断你们一家的。但我们想跟小羽聊几句,接下来你们一家有很长的时间相处。真是抱歉了。”
男人一见黑衣女人进来便已经站起身,此刻更是忙不迭的点头:“你聊、你聊。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们不急,我们现在还急啥?我们已经不急了。”说着,便拉身边肿着眼睛的女人离开。一边依依不舍的出门,一边回头对白羽说:“我和你妈就在院子里,我们不走,我们等你。”说着,便慢慢的推开门出去了。白羽看到,窗户外面是无边无际的向日葵。
黑衣女人坐下,仔细打量白羽一番,关切的问:“怎么样,有任何感觉不舒服的地方吗?”
白羽闻言转转胳膊:“没有,都挺好的。咱这是在哪儿啊?另外,您是谁?刚才那两位又是谁?”
黑衣女人笑笑:“刚才那两个是你的父母。我接下来要跟你讲讲怎么回事,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因为这事儿还挺玄的。”
白羽也笑笑:“难不成我爸妈返老还童了?那可真是够玄乎的。”
黑衣女人轻轻舒一口气,“你知道吗,今天对你、对我们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一天。”
白羽有些疑惑,黑衣女人接着说:“你出车祸之后,已经昏迷十三年零三个月了,要是没出事,你还有一个月就要过三十岁生日了。”
黑衣女人留神观察白羽的表情,见白羽嘴唇微张但没说话,便接着说道:“事实上,你现在还躺在家里的床上,没有一点点知觉。要不是我们,你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感知到世界上的一丁点事物了。记住今天吧,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说着,女人笑了一下,“要我是你的话,就把今天的日期纹在胳膊上。我本来是很怕纹身的,觉得会很疼。但有些时候,疼痛也是一种恩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