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是害怕的,不管是对于什么样的事。算算我活了二十年,没谈过恋爱,没做过爱,没牵过手......说我还是单纯无公害的有人相信么?
我害怕,在我最最深的意识里,想有一个人能在每天黑暗来临时陪在我身边,能紧紧握住我的手说,别怕,我在这儿。
我在每个黑色的夜里,惶惶不安。我害怕,我不想一个人去承受黑夜所带来的孤寂。
可是很多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好累,好想把自己的人生过好,可是要怎么努力。
我的大学生活还没开始多久,可我却觉得它已经到了终点。
我不想跟别人争什么,我知道我争不过的。在我高一时,班主任是个很年轻的姑娘,我惊讶于她的洞察力,我爸妈没看出我有颗不爱争,不爱趋利的心,她看出来了。
很惊讶吧,她和我没有多熟,但她却轻而易举把我看透了。
后来上高二,就没有怎么和她接触了。
人人都说你活该独自凄凉,其实没人懂你的情长。
独木舟说。
我不喜欢被别人轻易的看透,如果可以我想自己有八面,你们这帮人谁也别想看清我。对的,就是这样。这样安全。
我有一个姥太,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死的时候,我好想才上六年级。我还记得我们一大家子跪在地上,烧着纸钱,送走她的亡灵。而我那个时候没哭,我没有因为她的去世而伤心。我很平静,也许是她老了吧。本身就已经老态龙钟,行将就木了,所以死了,可以算做人之常情么?我不难过。
可是当我每次在艳阳高照的盛夏喝着汽水时,我都会想到那个爱骑三轮车的姥太,我想她,不动声色的在我的生命里思念着这样一个人。
关于她的记忆,大多是模糊的。
我想起幼时的某个夏天,她骑着三轮车,带着小姨和我去打汽水。那时她总会在车头挂着一个绿色的饮料瓶。阳光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饮料瓶在阳光下发出绿莹莹的光,勾引着那时年少的我,在那片绿光里是不是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绿光的尽头会是什么样子的,那里是不是也有一位爱给小孩子打汽水的老太太。
不得而知。
现在汽水早已变得廉价,我们可以花两三块买一瓶,种类也很多。可是我再也喝不到那时姥太打的汽水了。其实至今我也不记得姥太是在哪儿打的汽水,那个地方神神秘秘,就算是现在的我,依然对那个地方充满好奇,可是我就是找不到。它就想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姥太走了,顺带着也把它带走了,留我一个人在每个黑色的夜里思念着它。还有那个被我埋藏在记忆最深处不情愿不轻易被唤起的汽水味道。
我怀念她,但同时又羞于让人知道我怀念她。
姥太死后,她的棺材因为一些原因没能立即下葬,所以那时放学回家,总能在姥太的坟头看到那个用大理石砌的棺材。
它就这样冰冷冷的在每个满天星陈的夜里无言的静默着。有时天气很糟糕,下着大暴雨,我知道它在雨里因为害怕恐惧而任性的哭着。
它就这样,每天看着我们从它面前走过,它早已心满意足。
姥太的骨灰盒就静静地躺在它的身体里,它和姥太合二为一。她们不孤单。
后来,大概过了两年,姥太的棺材才下土。早已习惯了每次放学看一眼姥太棺材的我,在某天黄昏中,看见了那光溜溜的坟头,我笑了。
我想到了,入土为安,这四个字。
我真的很开心。
我哭了。
我怀念那个爱给小孩子们打汽水的老太太。
我不想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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