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百列。听名字像是另一号城管，叶莫的联想迅速滑过了米迦勒的形象，但，“加百列是‘他’的蓝星代号而已。”方简耸了耸肩，他使用这动作已然得心应手以至于有些上瘾，“这些代号都起源于蓝星时间两千多年前，啊，潘多拉时间尚未启动之前。为了安抚当地土著以免发生大规模精神异常引发生态变异，那帮家伙写了本书。当时土著们的交流媒介有限，为了推广那本书还费了一把老劲，如果是现在那就容易多了，还能顺便测点数据出几篇注水论文……后来懒人们为了取个有标识度的蓝星名字，就入乡随俗从书里摘一个。呐，现在蓝星人还是这风俗。”

也是，蓝星网络上光叫“加百列”的都能挤满个小星球了。然而，‘the 加百列’必定有所特指，于是方简吸引了所有目光，连娇娇猫都挪了挪脑袋调整了角度，好从眯缝眼里漏一丝光瞅着他。

方简并不擅长解释，过去有太多次他自以为言简意赅的说明换来的是对方完全茫然的表情，甚至“到底在扯什么啦这个怪咖”的腹诽亦或明嘲，何况眼下的情形还真有几分复杂。

 "Long long ago……”

全宇宙的故事都是这样开头的。

那甚至还在《加里弗雷章程》签署之前，或者毋宁说，正是那个事件直接促成了章程的诞生。当时一群科学家为了某个遗传病的治疗方案，寻找合适的生物实验体。机缘巧合，他们很快就在红星上找到了，完全吻合的基因、能够廉价获取的非智慧生物，一切完美。实验进行了红星时间十数年，治疗结果鼓舞人心，然而一个令人震惊的发现完全冲去了本来应有的喜悦。

实验体被证实拥有智慧。尽管原始、尽管独特，实验体的的确确属于智慧生物。事情一经揭露，自然掀起不小的风波，喧哗争吵之后，诞生了众所周知的《加里弗雷章程》，而非智慧生物也被明确写入了不得干涉之列。这段经过记载进了星团历史，而同时发生的一些“小事”则淹没在了时光之中。

每个时代都会有那么一群，呃，一大群研究员挖空心思地寻找所谓“突破点”，实则只是拟个题目立项以便混口经费吃饭，非但十个‘long'之前便是如此，十个'far'以后的未来只怕也难以改变。看似非智慧的红星实验体实则有智慧，自不会被放过，有那么个研究组便开始着手破解他们的语言。几个词汇凑篇论文，语法更是取材不绝，专辑、年会，吃喝不愁了好些年。这一模式既非他们首创，后继者也是千年不断，每个新发现的种族都能养活一大帮人。但那次出了个小小的岔子：有位研究员爱上了一个实验体。

 “等等！”黄公子突然出声，“开始我以为是个历史剧，接着我以为是个职场剧，闹半天敢情是个言情本子？”

方简认真鉴别了一下分类，点头回应：“这么理解也行。”

“研究员爱上实验体，梗儿嫌老啊。”

 “呃，那实验体大概长这样。”方简展示了一幅全息图像。

“这、这什么玩意儿？石头？”

 “外形很像石头，有极厚实坚硬的外壳，能缓慢蠕动，平时以红星土壤里的腐蚀物为食——他们很长时间内都被认定为非智慧生命不是没原因的。”

 “那研究员男的女的？”

方简明显流露出“这有什么关系”的神情，但依旧回答了：“男的。”

“诶，这本子也太重口，你说要一女的长这样……”

“实验体不是女性。”

 “什么？！还是个腐剧本子？”

 方简耐性不是盖的，慢悠悠解释：“实验体并非两性繁殖，所以没有雌雄性别。”

 “这、也、能、行？”

 “不是行不行的问题，那是已然发生的事，虽然过去了那么久大多数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叶莫不由自主地低了低头，显然她就属于没有听说过的一员。

 “关键在于，他们产生了后代。”

 “哎？”叶莫精神一振，“这个我熟”的信息素直喷，“是通过基因工程产生的混血儿吗？实验体曾经用于遗传病研究，基因和星团生命有相当吻合，即使两千多年前的技术也有可能做到。混血儿什么样？”

 “无论外表、身体结构、智商，都和你我几乎相同。”方简顿了顿，加重语气强调，“几乎。”

 “就是说还是存在不同的。”

 “只有少数基因片段存在特异性，而且这种基因遗传性极强，几乎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其实你在大学里也是学过的，基础课的一章，这种人现在被称为‘西鲁族’。”

叶莫的蓝星拟态猛地张开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混乱中的信息素只能提炼出一句【怎么可能这和课本上的西鲁族起源完全不一样啊】。前辈默默叹了口气，回答【星团历史上存在被掩盖的真相值得惊奇吗？】

 “哈哈哈哈！”黄公子笑得前仰后合，“也就是说，你们之中有人其实是那红星石头的后代啊！”

“有人”……叶莫思绪里募地闪过一个高大、俊美的身影。就在那次母校的纪念同学会上，他就在她的身侧，用细弱游丝般的信息素说道：“告诉你个秘密哦，其实我是西鲁人。”自己的确有几分意外，却又不太明白，西鲁人虽是极少数种族，也没必要神神秘秘啊。不过，星团中的极少数种族有时会遭受歧视确是实情，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那时就这样抛开了。此刻回想起来，一切似乎都有关联。事情究竟还会怎样复杂下去啊？

 “基因这玩意儿可不好说啊，那就是血统里的一个戳。就算隐形的，搞不好演变着就成显性了，遗传着遗传着忽然哪一天条件对了，你们有人可就变成红星石头了啊！哎哟，说起来红星不是都给灭了吗？到时候一块哭着喊着要回去，别愁啊，我们蓝星虽然落后点，但一向秉承国际友好，不对，宇宙友……好……”

又到了黄公子独白时间，周娇娇皱皱眉头，给同名猫递过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黄公子的后半截话顿时又放慢了百倍速，变成可以忽略不计的背景声。

“黄公子虽然歪题了，但重点倒也没抓错。”方简又耸了耸肩，“西鲁人的特异基因片段造成了他们潜在的特异性，不，某些条件下，是显性的特性。不是外表，是‘异能’。”

 “和‘类时线控制技术’有关，对吗？”

方简对后辈难得刮目相看，目光闪闪：“你明白了？”

 “明白……”叶莫一声长叹，摇头，“明白个鬼啦？我只明白一切都有关联：两千多年前被掩盖的基因实验、我那误打误撞的项目、蓝星的异常时间线……还有这乱七八糟的一堆事，都不是偶然。偶然的唯有我这个稀里糊涂的小研究员——为什么要是我？”

 “因为你天真、简单，只想老老实实做个实验，年终考核能混到合格。”话是人艰不拆，但无论语气还是同时流露的信息素都包含着一丝异样的温柔，可惜郁闷中的小研究员完全没有留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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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位请上！

（所以脑洞究竟要通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