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癫与理性之间的界限原本是模糊的,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尤其是18世纪以来,科学技术的进步,理性主义使人们开始有意地区分它们。这种区分将疯子驱逐出追求秩序整齐划一的人类社会之外,并造了一座名为“精神病院”的处所给他们,从此“心智健全”的人便急不可耐地与他们划清界限。
医生这一职业要求从业人员遵循理性主义的科学精神;而他们也正是所谓的“心智健全”的人用来拯救或者隔离疯癫者的一道屏障,他们身着白大褂用冷冰冰的科学之眼看待病人,再用科学的手段将身体或心灵陷入混乱无序状态的病人重新拉回有序的人类世界之中。有趣的是,与那些冷冰冰地对待疯癫者的医生相比,豪斯却突然变得温情脉脉起来,“每个人都撒谎”的原则似乎在疯癫者面前失效了,他饶有兴趣地与疯癫者进行着杂乱无序和看上去“毫无意义”的对话。
在病人到医院就诊后不久,豪斯在走向病人病房的路上,和威尔逊有一段很有意思的谈话,两人谈到了葛伦、苏格拉底和牛顿,事实上,那些被当下之人听上去匪夷所思,并认为大逆不道的理论(想想那些被烧死的支持日心说的天文学家),他们被认定为疯狂的想法和行为,却最终推动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发展。对于豪斯来说,让他着迷的地方是与普通病人的病症相比,疯癫者的无序性更能搅动他的解谜情结。这让一直以来将人看得更重要,并认为医生是治疗病人而非疾病的弗曼大为不解,他望着与疯癫者交谈甚欢的豪斯,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我以为他喜欢理性”,这时路过的威尔逊再一次真相了,他告诉弗曼:“他喜欢迷”。而再没有比疯癫者更好的迷了,他们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不能让人相信,但是却比普通病人的话要更能揭示某种本质的东西。事实上,弗曼这一角色的设置在剧中六个角色的关系场里,扮演着极其重要的一部分,正是因为他的质疑与对抗,才使得有着魔方情结的豪斯的形象更为鲜明。
这一集里,有一个非常巧妙的剧情安排,在对露西的鉴别诊断过程中,蔡斯坚持的观点是酒精因素。上一集对修女莫名其妙的厌恶,让我们管中窥豹,对蔡斯的过去有了一种模糊的认识,而在这一集里,与路克的对话,我们隐隐地察觉到,蔡斯的母亲或许是一个酗酒者。当他劝慰路克不需要这么努力时,路克反问他,相同的情况会如何做?蔡斯说他和路克一样,也会这样悉心照顾自己的母亲。这些细微的情节设置,看似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是如我们所知,在此后的剧情里,当我们把蔡斯的过去一片片拼凑起来的时候,就不由地惊觉编剧的良苦用心。可以说,这部剧最初的这六个角色,每一个人都是编剧们精心安排的,我们对他们的历史原本一无所知,但是在那些细微的地方,编剧正悄无声息地向我们透露他们如何成为这样的人。于是,当我们看完几季下来,既没有哪一集单独去介绍某一角色的历史(“三故事”当然是非常巧妙的手法),也没有什么追忆往昔的对白,但是我们却好像不知不觉地认识了这些人物。
关于疯癫与理性,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话题,它在豪斯这个人物身上的体现非常让人着迷,在第六季第一集里,它有一种更为深刻的表现方式,让豪斯这个人物形象变得更为立体和丰满,这是以后要谈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