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民24岁那年从医学院毕业，正是计划经济的年代，国家负责分配工作，他被分配到省城的一所中等规模的医院，派遣通知书拿到手了。
星期一这天，早早起床，母亲做了早饭，一边准备上班，一边对他说，收拾利索了，早点去。今天孙民要去医院，一是报到，二来呢，看看能分配到哪个科室。上大学的时候，同学们中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金眼科、银外科、凑凑和和小儿科。孙民的姨夫是市卫生局办公室副主任，早就打过招呼的。
母亲上班走了。家里一共三口人，父亲在五年前的一次车祸中丧生，是在陪领导去考察的路上，说是考察，其实就是游山玩水。那几天，厂里开车的司机老朱正和老婆闹别扭，满脑门官司，愁眉苦脸的，对面来了一辆大卡车，会车的时候，方向盘打得急了，正赶上初冬时候，路面上有一层薄冰，汽车一下冲到了山沟里，当科长的父亲送了命，算了工伤，厂里每月发着抚恤金。母亲是小学老师，五年级班主任，每天头发乱蓬蓬的，忙里忙外，带着他和妹妹，一直没再嫁人。妹妹孙梅正上中专，在省城财会学校，住校，到周末才回来，平时家里就母亲和孙明两个人。
孙民喝了碗稀饭，就着老咸菜，又吃了半个馒头，不吃了，收拾了碗筷，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面打量着。他个头中等，眼睛不大，嘴唇不薄，胖乎乎的脸，一副憨厚的模样，扔在人群里，普普通通得很。
从车棚里推出自行车，抬头看了看，深秋的太阳虽然明亮，但没有多少热度了，路两边的树上不时飘下落叶，孙民的心里掠过一丝惆怅，他想起了廖素秋。廖素秋是他大学同班同学，在学校时没什么来往，实习的时候分在了一个医院，一起转科。在外科实习的时候，有一天病人很多，她跟着带教的医生上了三台手术，下班后，那个医生交待了几句走了，她要写手术记录，又观察病人，也许累着了？突然晕厥过去，正赶上孙民上夜班，急忙背她去了急诊科，忙活了大半夜。那天过后，孙民觉得，她看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两人的关系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