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民适志好读书,漫说读书一二事。

逸民者,情怀也。要么家道殷实,要么明心见性。

好读书,也当读好书。至于什么书是好书我也不能知道,大约能耐下性子一字字读下去的书算得是好书了。譬如鄙人,虽也囫囵吞枣的消化了一些高大上的名目,不过最后又排泄的干干净净了,回头想来,不如不读。

人一旦觉得过了装逼卖骚的年纪,不自觉的就澄澈清明了许多。心里不住那么多阎罗豢养的小鬼,总可超度一二层境界。笑我丑,叹我痴,终究如是实话,埋头领命,奉旨谢恩。

读书总免不了读几本传记,人总该是有几个偶像的,一旦说起来便头头是道,好像是自家亲戚,门楣咸耀。

偏生我好似没个偶像,又或者这偶像没个著名的传记来读。于是胡乱采撷一些稗官野家的故事,既然说是故事,而不言史实,便该知道我这话也是有春秋笔法的。在一个信息交流十分蜗速的古代社会,笃笃如太史公走访山川,得来也是假语村言,究竟事情本来什么模样,未必真切。

漫说远古,如今科技之发达,而网络杂言甚嚣尘上,也未必知道一个上头条的事本来的来龙去脉。史家讲求直笔,而举世果有无个人爱憎之人耶?

那么汗牛充栋之史册竟无用乎?大用也。细节未必追查,大枝必无巨错。人所共知岳武穆,虽然其所以身死之种种原因不能还原,但其死于某年,必是史实。

而历史故事之更大功效,源于一个信字。封建迷信之所以流毒千年,一句话说的好——信则有。越信而越有,大概算作是一种人的心理暗示,加之以讹传讹,故尾大不掉。

反之,封建社会千年傲立世界之林,是秀才之信也。举例说,古人有二十四孝故事,窃以为杜撰居多,然而读者不能不为之下泪,效法孝道,有助于父慈子孝。即算是故事的主人公未必真孝子,或者沽名钓誉之辈,亦无需揭穿,而只管书写故事,教化天下。

不管以道德之人或不道德之人为主角,尽写道德之妙,而风行草偃,便是大公德,穷凶极恶的考察这一桩故事是不是史实,却有何用哉?

传记所记之伟人事,是世所公认,是约定俗成,却未必真如书中至德至美。而我们一旦认定了偶像,便信了他的好处,便要学他的好处,自己便得了好处。难道要考究一番,告诉他这是妄笔,叫他的追随者心灰意冷,更生出凡人类不过尔尔的念头来,何必!

我看了一个电视剧,姑且称之为一个大官和他的幕僚,实话说我不喜欢这个大官和他的幕僚,大约我把他们看作了反派。当这个大官需要钱的时候,一个毫无可取之处的土财主求这个大官的幕僚写墓志铭,一字千金。这个幕僚大怒——穷书生尚且不为,汝视我果何人哉!

大官无奈,亲自书写墓志铭,以我观之,这个大官当时的名声是不输这个幕僚的。

读书人当如是,我们处在时代的潮流中,于世界看不异于一叶浮萍,我们不能刚断自己目下做的事于千百年后看是对是错,但最最基本的操守必须有,而且于千百年后观之,万万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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