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有时,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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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并非生的对立面,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必然包含了死亡。正如分别,在相聚的那一刻就要计算着离别。无数无数的分别充斥在我短暂的生命旅途中。

很简陋的画面。一个深蓝的发黑的帐篷,里面是一面长长的冰冷的棺材,一堆守灵人歪歪扭扭的坐着,当有拜祭的人过来,就会听到呜呜的哭声,一旦离开,哭声嘎然而止。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不远处有吹唢呐的,我看到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袄的女人,拿着发黄的唢呐,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台子上,这时正是人少的时候,天气寒冷,台下只有一两个人在听,那发出的声音像猫的长叫,阵阵忧伤。

偶有冬天的寒风吹过,却没有落叶落下,光秃秃的树木只有裹着硬皮的外壳。去世的是我的舅舅。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夏天的时候,我走进他的屋子,他躺在床上不能说话,偶有听到难受的哼哼声。还是木头板做的屋顶,昏黄的灯光无力的散发着,屋子里面很暗,充斥着各种味道,臭鸡蛋的味道,蚊香的味道,夹杂在一起,弥漫在并不大的屋子里每一个角落。在老了之后,不能自理,无神的眼睛偶尔瞪着发黄的天花板,不能动,不会说话,痛苦的躺在那里,生命一点点耗尽。在炎热的夏季,板着的背有了一片片的红疮。

这样想想,离开未必是件坏事。

可是想想,就觉得很悲伤。你现在是多少岁呢?你所记忆中的开心也罢,悲伤也罢,都烟消云散,只有叫做记忆的东西,如果幸运的话,能碰到一个有同样记忆的人,共话过往。你现在活着,悲伤啊,幸福啊,都相互依存,陪伴着你,直到你离开这里。又过了很多年,谁还会记得你来过?

我突然想起过年的时候,很多过年的时候,舅舅从中年到老年,到口语不清,到说话颠三倒四,却一瘸一拐的在路上走着,而他的模样,我怎么都回忆不起来了。尤其他年轻的模样,我怎么都记不得,只是依稀觉得,舅舅和姥爷长的很像。

人的一生,是否也就那么回事呢。我一直觉得,人生就是一本书,一场电影,一部电视连续剧。只是一气呵成。

我想起了他,那个告诉我要学会珍惜的男孩,却是连句再见也没说就离开了,有很多节车厢的火车,他又在哪一节,有很多部队的地方,他又在哪里呢?相聚有时,后会无期啊。

在你短暂的生命中,是否跟随本心活了,又是否有遗憾,又是否没有珍惜,如果有的话,看看那些错过的人是否还在,是否还在原地,有的话,回去拥抱一下,也是一种告别。

姥姥屋子里的灯已经暗了,时而看望她,她的脸是那树木的枯皮,皱巴巴的发出惨淡的白,瘦弱的蜷缩在诺大的床上,三层棉被压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窗外的景变了多少次,她的帽子还戴在花白的头上。她不知道,她的儿子没了,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只能靠猜。

我们又能评判什么呢,世界上很多事都有自己的规律运转,生老病死更是自然界不改的规律。那么,离别是不是规律呢?

这些年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见多了离别。可也无法阻止,世界上凭一己之力能阻止的事少之又少,当然,很多时候,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又该放弃哪个呢?梦想和爱情应该放弃哪个呢?我相信你能选择了正确的,至少你自己那样认为。

很多时候梦里几次回转,是那几平方米的小屋子,我跟爸妈几个人挤在一间小屋子里,拿一张布隔开的就是两代人。在那里住的时候印象深刻的是那后院,一片荒芜,妈妈在那里种了绿绿的扁豆角,大大小小的石头,生锈的铁门将将就就的锁着,低低的房头,我常常幻想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家,而不是寄居在这破房子里。后来,终于搬离了那里,尽管辛酸,尽管无奈,我躺在窗几明亮的大房子里,想起那时的日子,就像一场梦,我与它的离别,想不起悲伤,只是那段时光,那段幻想未来的时光无法复制。

常常梦里出现你的身影,太过模糊,跟你在一起时,总是没有好好照张照片,你却说,最好的记在脑子里,可现在,我努力回忆你的样子,像是我虚构的,太不真实。仅存的那张照片,我专门跑到打印机里打印出来,虽然质量很差,却也是唯一的合照。那是我们在电影院外面的红色椅子上坐着时照的,照片上的我很黑,而你在灯光的照耀下,帅气的很,没关系,你帅气就好,我看起照片时也只是看到你单单的眼皮,微微撅起的嘴,厚厚的嘴唇,你的头发有点凌乱,却分不出我们头发的分界线,我们紧紧的偎依在一起,看着摄像头,都不自然的笑着,那天外面下着很大的雨,你穿着那牛仔衬衣,那有些发白的颜色是我一遍遍洗成的,可我也只是洗了一次,七百多天的日子,每一天都有你的痕迹,多好。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多么不好。

我不知道怎么写离别,我的脑子里零零星星的片段拼凑起了这篇文章,我的亲人,我的爱人,还在的,离开的,我的过去时光,我的未来时光,怀念的,期待的,无不处处充满离别,那些离别时时提醒我们珍惜,可只有经历了离别,才能突然想起那些曾经拥有的,可你有再多的感悟,也不够去挽回。我还是想起了你,想你了你说的永远,多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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