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走进乳汤似的一片白雾,像是走在了梦里。那小径上的小草擎着闪亮的露珠,也仿佛梦未醒的样子。春天来了又去了。那一场关于青春的梦影也在这个时候带着滞涩的步履闪闪烁烁,隐隐约约地显现。真切地还原成一场梦境,宛如在昨夜。
“青春是一场梦”。青春,是一场梦啊!
当我在读完《海边的卡夫卡》,不忍掩卷,坐在窗前呆呆地出神,脑海里、口中迸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无神的望向窗外,窗外阳光一片的灿烂,每一个点都在那里闪着金光。现实在这时回避了,自动隐藏了。从远远的云端,天地相连间的一个空洞,飘出来曾经的梦的真实的衣袂。分明而真切,分明一点一点放大,分明一步步地靠近。然而,那之间像是隔着一道什么,我与那梦相望遥遥,只恨无桥可渡。那辽远的天空的云朵也化做堆堆朵朵的巨浪涌来,升高,升高,将“我们”隔断,要将我吞噬,掩埋。急切、愧疚、悲伤,各样说不出说不清的情绪,宛如一口气上不来,在那里焦急的徘徊,眼看着那浪涛高高的汹涌地滚来。
哦,谁没有梦呢。梦想着功成名就,衣锦还乡。梦想着骑着高头大马,或驰骋或悠然地走在一片阳光的大道上。春意迟迟,马蹄跶跶。梦想着娇妻可儿钱财富贵,梦想着…
呸,浊恶的梦想。这,究竟不是我想要在这里提起的梦想啊。
我清楚地说,不过是青春的如梦一场。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这句诗大概可以贴近此时的我的感受吧。
来时,突然就地来了。身置其中,是不知觉不知晓的。就连去的时候,也是浑然糊涂的。待有一天,而这一天,已然是十年二十年之后了,才恍惚地感到它的存在,它的缥忽,不似梦又是什么呢?
还没来得及明白,还没来得及伸手,还没有去好好的体会,它竟自顾去了。
因致说起它,仍然是不知如何的。更多的是如今的尘杂,油膩,要死要活的矛盾、欲海浮沉的煎熬要来将它淹没。一阵阵铺天盖地的浊浪,那容得你返身回看。恨恨的,胆怯懦弱,要仓惶逃离。
十五岁的少年,田村卡夫卡。是你吗?是我吗?
我也曾十五岁,我也曾是少年。可我知道,我只配说是在年龄划分上称之为的少年。不必为我这样埋汰曾经的自己的说法纠结。而事实上,田村卡夫卡是我在十五岁时完全达不到的存在。那时的我,还一片混沌。
田村卡夫卡比我不幸,他有一个憎恶的“暴君”的父亲,幼年被母亲抛弃,他告诉自己,要成为世界上最坚强的少年。他是孤独的,无助的。但他又是独立的,勇敢的,坚强的。他要逃离家庭,在十五岁那年,他离家出走。他要去见识学习更广阔的属于或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反正,他走了出去。尽管不知道迎接他的是什么。
十五岁,正值青春。那时我在读初中,向高中过渡阶段。那是我的青春年华。那一个青涩的沉默寡言的少年,走在乡间的来往校园和家之间的小路上的身影,出现在远远的那一个时空,变成了似影子似空气一样的不可捉摸的存在。
尽管初中也有许多的回忆,但若是要说起青春,我只把它算在我的高中。也尽管高中并不如初中那样的充实,却成为了我的最是难忘。
现在想来,应该是高中时的我,开始有了朦胧的自我意识,有了掬起青春的边缘一缕的一点情怀。
田村卡夫卡的家庭是不幸的。然而,对于他,并没有因此沉沦,他终于成为一个有自我意识并逐渐走向成熟的坚强的少年。
他的这一场出走,经历,体验了别样的人生。在现实里,在梦中。在高松,在甲村图书馆,在森林的小屋。在认识大岛,佐伯,樱花之中。
实话说,读完这本书之后,当时的我并不能很好的理解它。鲜明的吸引我的一处,是有着同样的体验或者说相似的感受的是在森林的小屋。
那是个与外界隔绝的世界。全然是独自一个人的天地。小屋里有生活的必需品,有许多的书看。什么事也不用去担心。阳光下,搬把藤椅在小屋檐下,翻阅书籍。全身心沉浸在书中的世界。这种体验、感受,棒极了!下雨了,脱得光光的,任雨水来清洗身体。小屋不远有潺潺的溪流,清澈的山泉水。浓荫蔽日,草虫鸟石。放松,惬意,安全,乐不思蜀也。
有一天我从慧明寺下山来,走在那一段静幽的石阶山路中时,我就想起了田村卡夫卡在森林小屋中的情景。也让我想起了“瓦尔登湖”畔的梭罗在野外的生存的体验,那一个原始的湖面,静谧中总蕴涵着无穷的变幻,弥散着探索的欲望和乐趣。
远离世俗的尘嚣,卸除现实生活的负累,走进这样的世外桃源,我想是每一个人大概都有向往过的吧。
然而,这个森林间的小屋不是普通的,它既是你向往的暂时的所在,也是通往你想去的世界的一个入口。
大岛告诫田村卡夫卡,不要轻意走进森林,远离小屋。可田村卡夫卡按捺不住,好奇也罢,冥冥指使也罢,他一次比一次走得远。终于在一次走出了森林,走进了那一个“入口”的所在。
他在那里见到了十五岁的少女佐伯,他想到了樱花。在现实与梦幻之中,在确定与迷茫之间,他意识到要回去,回到那个真正的自己的生活世界。
起先,家庭使他想要逃离,他憎恨,他友善,他冲动,他又自制。他煅炼身体,他喜欢读书,他安静,他有一颗热烈又敏感的心。
他意识到梦里虽好,可梦里的终究不属于自己。他渐渐的释然。
这种感觉,就像想要去旅行。终于游走了一番,到达了目的地,可还是要离开,要回去。你不可能把自己丢在那一个并不确定的陌生的地方。就好像,无论何时何地,双脚必然是要踏在大地上一样。
出走,是少年的行为。只属于少年。好奇,探索,学习的欲望,如同年轻的身体一样勃勃生机。少年,性的欲望,随着身体的走向成熟,暴发在梦里,在晴光之下。谁没有在少年的时候做过和田村君一样的性梦呢。
书中的樱花,是田村君回城市后仍然要继续联系的人。田村君记得她,在梦里与她交合。我也没有忘记她。樱花,让我想到《挪威的森林》中的直子,绿子。想到“我,渡边君”与她们的交往,和她们在一起时的愉悦的时光。虽然是书中,是文字,是从村上的脑子里跳泄出来的,而在我,是永远的真的存在的了。
也从这里可以看出,本书的风格与《挪威的森林》的相似之处。在语言上(尤其对话特色),甚至在人设上都有着相似的地方。
书中的樱花这个人物并没有多少笔墨,但她却让我记住了她。让我憧憬着某种发生,那也只是期望书尽之后中田村君与她的交往,或细膩地愉悦恋爱,或激烈地做爱,走到一起或者分离,都不成问题。
她不就是《挪威的森林》中的直子或绿子么?我总会这样的认为。
之所以这样想,我想是因为人离不开自己,离不开别人(不能绝对的独自一人的存在),他需要很多东西。比如知识,比如谋生,比如朋友,比如关怀,比如性等等。
人是极其复杂。如此从这个层面来看,是的。但是,人同时是极简单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来人世间走一遭,从哪里来,终会回到哪里去。一切只是云烟。如果可以驻足回眸,只有当下。要知道,这当下也是在流逝。像那看似静止的云,内里在瞬息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