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诚不欺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题记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爷爷就去世了,所以我对爷爷是没有什么印象的。我只记得从我记事起我就和奶奶一起睡,美名其曰:陪奶奶睡觉,怕奶奶害怕。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我自己害怕,而奶奶陪着我,我很喜欢和奶奶一起睡觉,因为在睡觉前我的奶奶就像是我的故事机,她总会给我讲很多很多故事,很多时候奶奶都会给我讲爸爸小时候的故事,这个时候 奶奶的眼睛总是有光的,就像奶奶对爸爸的爱一样,很亮很亮。
奶奶的口袋里总是揣着糖果,在我小时候,糖果还是很稀奇的。奶奶的糖果都是远嫁的姑姑带给奶奶的,但是奶奶总是会拿这些糖果来哄我们。记得有一次,我贪玩没写作业被妈妈惩罚,我和妈妈生气,我就去找奶奶告状,希望奶奶给我撑腰.但那个时候奶奶特别严肃的看着我然后问我:“孩子,你见过奶奶每次说完你爸爸后,你爸爸跟奶奶生气吗?”
“奶奶,爸爸没有,爸爸说这是因为奶奶爱爸爸,所以应该高兴不能生气。”
这时奶奶就笑着和我说:“孩子你妈妈也是一样的,她也是爱你的。”
“奶奶,我知道错了。”
“好孩子,去和妈妈说对不起.奶奶给你糖吃。”那是奶奶第一次给我吃糖,从那时起我就觉得奶奶的糖不仅是糖,更多的是奖励。古人都说婆媳关系最难处理的,可是在我的印象里我的奶奶和我的妈妈从来没有红过眼,吵过架……
我的奶奶,是个淳朴的人,她这一生有十一个孩子,可能是上天怕她太辛苦,带走了两个,我的爸爸是奶奶最小的孩子。我的奶奶和我们住在一起,就像古人说的“大孙子小儿子爷爷奶奶的命根子,”我的爸爸是我奶奶的命根子。
在奶奶最后的几年里,医院格外的偏爱奶奶,隔三差五的就让奶奶去它那里做客。
初三那年,奶奶的病来势汹汹,好像在筹划着什么大计划……奶奶又去医院做客了。
有一次中午放学,我去医院看奶奶,一进病房,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样,仔细一看,原来是姑姑伯伯们都到了呢,堂哥堂姐也来了不少,不过我的注意力不在她们身上,我的注意力在奶奶身上——奶奶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瘦得只剩皮包骨,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窝里,我走到病床旁轻轻地握住奶奶只剩骨头的手,问好之后便说不出话了,我怕一出声眼泪就落下来。我只能看着奶奶让嘴角努力的上扬,奶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过头眼睛在人群中穿梭,好像在寻找什么 然后我看到奶奶眼睛一亮定格在了一处,我转过头顺着奶奶的视线看去看到了爸爸,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奶奶说“娃啊,让大丫头带孩子去吃饭,吃点好的,让娃去上学,老婆子有你们陪着就行了。”那时我其实想多看看奶奶,可奶奶有些费力地从我的手里抽出了她干瘪的手放到了了爸爸的手里,这时姐姐将我拉出了病房,带我去吃饭。
在去饭店的路上姐姐哭着对我说:妹妹,医生说摸不到奶奶的脉搏了。”说完她用手捂着脸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我听姐姐说完,脑袋炸开了一样 腿也使不上力了,我就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半天,才哽咽着出声:“什么叫听不到脉搏了?”姐姐听到我的声音,猛的起身抱住我大哭了起来,然后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医生说准备后事。”我听到这里,彻底慌了,心好像被谁揪住了一样,很疼很疼,那一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姐姐还在抱着我哭,我颤抖着手抱住姐姐,我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过了好半天,我哑着嗓子出声:“姐姐,别去吃饭了,我们回去看看吧。”
那一天,我不知道我们两个是怎么走到病房门口的,可到了病房门口我们却不敢走进去,因为被风迷了眼,因为奶奶和爸爸会担心。我们站在病房门口,看见奶奶紧紧的抓着爸爸的手,慈爱的目光在爸爸的脸上徘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可伯伯的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到爸爸和奶奶了,我有点急,这是姐姐轻轻地拉了拉我的手,说了句:“妹,去上学吧。”我看着姐姐布满泪水的脸,抬手擦了擦她的脸颊,跟她说了声:“我回去了。”然后带着沾满姐姐泪水的手,狼狈的跑离了医院。我刚到学校洗了把脸,还没来得及擦干就听到有人在敲门,我开门看到了姐姐那张我好不容易为她擦干泪水的脸又布满了泪水,这时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我呆呆的站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然后耳边模糊响起姐姐对我的舍友说:“同学,麻烦你帮我妹妹请个假,我们奶奶去世了,谢谢你。”听到这里,我猛的反应过来,来不及听舍友答应就拉着姐姐跑了起来。一路跑到医院,奶奶已经在救护车上准备回家了,我的心像窒息了一样,难受的厉害,这时我想到了那个跪在病床前的身影,我急切的在人群中寻找,忽然看到很刺眼的一幕,堂姐竟然站在那里笑,我知道她从小就搬到了县城,她跟奶奶不亲,所以她不知道我有多讨厌她的那个笑。
这时,爸爸的身影出现了,那个以往高大的身影在那一刻显得那么弱小无助,两眼无光,嘴唇苍白,看见我们姐妹两个,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支撑一样急步地过来抱住了我们两个,然后低泣了起来,那绝望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碎 ,过了好久爸爸抬起头,看着我们两个布满泪水的脸笨拙的帮我们擦着泪水,这时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在病房外看到的那一幕——奶奶慈爱的眼光追随着爸爸的样子.这时我好像突然明白,那是奶奶对爸爸的爱和对爸爸未知生活的担心.然后我看着爸爸的红了的眼,颤抖着手帮爸爸擦着眼泪,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红了眼眶哭得像个孩子…
恍惚中,我仿佛听到爸爸说:“我没有妈妈了。”我一惊,眼泪再也停不下来了。是啊,我的爸爸没有妈妈了,我用力的抱紧爸爸,希望能给爸爸一点力量,可时间不允许我一直抱着爸爸。
奶奶该回家了,我们要陪着奶奶回家,不然怕奶奶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们坐在救护车上,奶奶就在我们眼前,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可我脑海里那些美好的画面却使我更加难过,那样美好的日子我再也不会有了,我想抬头让眼泪流进眼眶不想让爸爸担心,可就在抬头的那一瞬间我看到爸爸眼里又蓄满了泪水,我想大概是那天的风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