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出生于民国时期,具体的年份无从考证,也就不得而知了。
据说,爷爷的爷爷家里有不少田产,还有长工,至于什么成分也是无从知晓了。
反正到爷爷那一代,家道已没落了。不过爷爷倒是识文断字的,这在他们那一代的农村老人中是并不多的。
在我的记忆中,爷爷是慈祥和蔼的,这与奶奶口中的爷爷完全不同。很小的时候,我常常坐在爷爷的腿上,听他讲什么四书五经,那些我压根都不懂的东西,至今也没弄明白。但那讲述的气息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有时候,我还会趴在爷爷的肩头,给他梳小辫子,再扎上我的红头绳。爷爷顶着我给他扎的小辫子到处走动,甚至于几天都不会摘掉。看到自己的杰作,我那时是颇为得意的。
后来逐渐长大,我才明白,爷爷的精神其实不是很正常的。
现在想来,爷爷的反常或许跟他多年的独居有关。听说在我父亲只有十一岁时,爷爷就和奶奶分居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分居的真正原因,只知道一分就是整个下辈子。
奶奶活着的时候,每每提及爷爷,那就一个“毒”字评价。倒从没听其他人如此评价过。
我父亲兄弟四人中,父亲最小,奶奶一直和父亲生活,爷爷和奶奶又水火不容,自然不能同住。为什么爷爷不和其他叔伯同住呢?我至今都不能明白。
爷爷是居无定所的。从我记事起,爷爷就常常搬家。最初他住在哪里,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在我家门前的小茅屋里住了几年,后来那屋倒了,我家也新盖了房子,他又住进我家的旧房。再后来,我家的旧房倒了,大人们又在我家的山墙上搭了一个茅屋,一直住到他终老。
现在想来,爷爷吃饭也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几个伯伯只供应他粮食,菜常常是由他自便。好在那时农村都有菜园,他上谁家菜园弄菜也都无妨。但是我很少见他做菜。
父亲一人供养奶奶,对爷爷不负责粮食供给,但是常常叫我们给爷爷送饭。但凡有点荤腥或者是豆腐什么的,我们都会连饭带菜的给爷爷送去一大碗。
我现在还能回忆起,每每送饭去时的情形。爷爷总是把他那大碗倒扣在他的空锅里。很小的时候,我去送饭,只把那大碗翻过来倒入饭就走,大些时才知道喊醒他,告诉他别等饭凉了。我看得出来,爷爷这个时候是最开心的了,或许是有饭吃还有人说话吧。
爷爷没事的时候也会出门转悠,但常常是回避着奶奶。倘若到我家去,没有几次不被奶奶大骂的。
我从初中就开始了住校,对后来爷爷的境况也就知道的很少了。
直到一次放假回来时,我才知道我永远没有了爷爷。
爷爷的一生是孤独寂寞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