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观义162:襄公十二年·说他什么好呢
襄公十二年春,莒国军队侵扰鲁国东部边境,包围了台地。鲁国执政大夫季孙宿率领军队救援台地,解围后乘势侵入郓国。
此前,鲁国在季孙宿的倡议下,重新整编三军,将鲁国公门军队打散,编入更有战斗力的鲁三家军队,三家各自执掌一军。此次救台之战,是军队整编后的第一次独立作战。季孙宿不仅是名义上的鲁国军队主帅,更是所将之军的绝对统帅。正因为如此,才有了救台后的“遂入郓”——随即进入郓城。
这里所讲的郓城,原本是个古国。文公十二年,由鲁文公率领军队修筑而成。此后,郓城辗转为莒国所侵占。救台是受鲁襄公之命,乘势侵入郓城则是季孙宿的个人行为。问题是一模一样的两根金条摆在面前,哪一个是公,哪一根是私,哪一根是高尚的,哪一根是卑鄙的,季孙宿的发心,谁又能真正拎得清呢?
季孙宿“遂入郓”,按照《左传》的说法,是掠夺了郓城的钟,回到鲁国为鲁襄公改铸了个盘。此举是否合乎孔子所倡导的仁义大道呢?
《论语·先进篇》中,季氏的族人季子然同孔子之间有过一段对话,他问孔子“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仲由和冉求两个人,算得上是顶天立地能独当一面的大臣吗?孔子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给出了“大臣”的标准——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仲由、冉求作为季氏的家臣,明明知道季氏祭祀泰山属于僭越行为,却不能劝阻他。明明知道季氏侵伐颛臾的非正义,却不能制止他。不能做到依道而行,又不肯放弃离开,两个人显然算不上“以道事君,不可则止”的“大臣”。
在否定仲由、冉求是“大臣”的同时,孔子为这两个弟子拟了个较为贴切的标签——“可谓具臣矣”——具备办事才能的家臣。季子然进一步追问“然则从之者与”——也就是追随主人紧跟不掉队的忠诚者了。
孔子进一步澄清,虽然是“从之者”,毕竟是受过孔门教化熏陶的,在大是大非问题面前,虽是“具臣”,也是有原则和底线的,弑父杀君的事儿,他们也不会无原则地追随、盲从。
由孔子的定义看过去,襄公十二年,鲁大夫季孙宿擅自侵入郓城之事,显然算不上是“具臣”之行,用“大臣”来形容的也是不贴切的,远达不到“以道事君”的程度。擅入郓城是季孙宿的一己行为,产生的后果却可能要由鲁襄公和整个鲁国来承担。
这样的臣子,用当年的话讲叫“无父无君”,用今天的话讲叫“无组织,无纪律”,说他什么好呢?
(一)原文
十又二年春,王二月,莒人伐我东鄙,围台。季孙宿率师救台,遂入郓。夏,晋侯使士鲂来聘。秋,九月,吴子乘卒。冬,楚公子贞率师侵宋。公如晋。
(二)白话试译
襄公十二年春,周历二月,莒国军队侵扰鲁国东部边境,包围了台地。鲁国执政大夫季孙宿率领军队救援台地,解围后乘势侵入郓国。当年夏,晋悼公以士鲂为使到鲁国行聘问之礼,一并答谢此前鲁国的出兵。这一年秋九月,吴王寿梦去世。当年冬,楚国大夫公子贞率领军队侵伐宋国。鲁襄公前往晋国行朝见之礼,一并答谢此前晋大夫士鲂的聘问。
(三)观义
襄公十二年春,周历二月,莒国军队侵扰鲁国东部边境,包围了台地。自鄫国纳入鲁国版图后,莒、鲁之间便不断发生摩擦,尽管鄫国最终为莒国所灭,但围绕疆界的你争我夺从来没有停过。鲁国执政大夫季孙宿率领军队救援台地,解围后乘势侵入郓国。这个“郓”,正是文公十二年时鲁文公率领军队修筑的郓城,后被莒国占有。季孙宿受命救台,完成任务后,擅自做主侵入郓城,算是重温了一把文公时代的荣光。
襄公十二年夏,晋悼公以士鲂为使到鲁国行聘问之礼,一并答谢此前鲁国的出兵。
襄公十二年秋九月,吴王寿梦去世。吴国主动要求加入晋国主导的东方诸侯联盟,他的过世因此被记入鲁国历史。
襄公十二年冬,楚国大夫公子贞率领军队侵伐宋国。
鲁襄公前往晋国行朝见之礼,一并答谢此前晋大夫士鲂的聘问。所谓“敬人者,人恒敬之”,襄公时代的鲁国,大概遵循的便是这样的执礼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