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园杂记

 怎样更好地了解自然?

 像植物一样思考,像那样永远静静地站在扎根的地方,它们是因为会思考所以感到了无聊呢,还是因为会思考所以不觉得无聊呢?

 人也不过是一株会思考的植物罢了。。。

一、日月:

 太阳和月亮,是这世间最盛大的两株植物。

 清晨,我最爱的月亮谢了,我最爱的太阳开了;傍晚,我最爱的太阳谢了,我最爱的月亮开了。偶有隐而不显,偶有吐苞欲绽,偶有绚烂毕现,荣枯变幻,摄心动魄 。云朵是它们的叶子,飞鸟似吸引至的蜂蝶飞虫,宇宙中无形的轨道是坚实的茎干,散发的香气就是空气的味道。太阳之煦暖温馨,月亮之宁静恬淡,融融在每瞬呼吸之间,是每个生物所依恋的的味道。

 我热切地仰慕着它们 ,却恐怕它们的消逝,像生长在路边山间地上的那些花一样,凋零永不再开。后羿折下了9朵太阳,从此扶桑树上只有了一支独放的身影,巨人之不存,是天神怕像夸父一样不解风雅的人再把它折了去吧?希腊的的阿波罗与阿蒂米斯,北欧的巴尔德尔,帝俊的妻子羲和常羲,这些远古时代的日月的园丁,是怎样将它们驯化成现在的模样?怎样让它们像这样根植在天空上?

 于是,我问他们:“太阳和月亮的种子在哪里?”

 他们说:“在光里。”

 啊,原来是这样,日月将种子播撒在万物之上,不,不如说万物皆由日月长成,由此看来,世间万物共生共灭,无所谓先后,无所谓荣枯,又为什么要担心会见不到它们呢。

 我的永不磨灭的Anar和Isil呀,我是你们的Doulos,我永远追随你们的光芒。

二、食桑:

    一颗桑葚树,要过多少年,长成那样的高度,再过多少年像那样的枝繁叶茂,然后是多少年,结出的累累硕果。。。

   我要去食桑,去食用结在树上的时间 。

   雨水冲刷下,洗净了的熟烂的果实,紫得发黑,像憋红了的脸,摔落在地上,沁出紫红色的汁液。拾上几枚桑葚,就着井边的水管,洗去浮尘,棕黄坚韧的种壳便露了出来。与市面上的不同,优先为生命的延续考虑的桑葚,有着饱满的种子,嚼起来嘎吱作响,薄薄的一层果汁不算丰富,却愈品香甜,浓烈的色素染得指尖嘴角不易褪去的绛色,像紫霞像烟笼像霓虹。

   不甘心舌尖的甜冽消散,我又走到桑葚树下,却发现了比我早到的食客——成群结队的小麻雀,亦步亦啄地在食桑,圆滚滚的身躯像珍珠般轻快地跳动着,不时歪歪头找寻下一个食处,即使察觉到有人的存在,也不过是极不情愿的扑棱两下翅膀,到稍远一点的距离继续它们的盛宴。

   我不忍心驱散这些贪食的小生灵,蹲在一旁看着它们,心里想着那首《氓》。“可是为什么没有醉呢?”风中隐约传来这样的疑问,我四下张望,哪里有人?“可是为什么没有一只醉了呢?”这下我看清了,是枝头的桑葚姑娘,忧伤而又期盼地望着地上,而啄食着的麻雀隐约成了一个个身着棕色麻布衣的男子。桑葚呀,你用那么多年生长,那么多年舒展,那么多年结出甘味,你那样得等着,是为了也许有一只醉倒的麻雀吗?

   拈起脚边的一枚桑葚,仍是紫红色的新妆而带无限的意蕴,我站起身,心中浮现出了一个有趣的念头,径直向那棵树跑去,惊走了那一圈麻雀,然后拾取了所剩不多的桑葚,带着顽皮的微笑跑开了去。只听见风中传来她的嗔语:

   “坏家伙!”

三、蜀葵:

   这是一个阴谋。

   蜀葵们成群结队地从地下冒出来,不约而同地绽开鲜嫩的花朵的时候,我便察觉到了,这是一个阴谋。

   原本空荡荡的地面,咻地长满了蜀葵。明明没有人去播种,明明没有人去浇灌,明明没有人去培土,他们却长得那样高,那样茂盛,那样妩媚动人,我踮起脚来也够不到它王冠上最骄傲的那朵花。枝干上鲜艳的小圆盘,像将军身上闪闪的军工章,从上到下无一遗漏地悬挂着,展示在世人的面前,远远望去,如切割地正合适的珠宝,比王妃裙上的钻石还要炫目。更何况它们是如此迅速的商量好着出来的,你还不知道它们的阴谋吗?

   当夏的脚步降临到这片土地上,它们便以此为讯号,从大地的各个角落,从她心中埋藏多年的秘密里出来了,我甚至还没看清他们钻出的那瞬间,就已经全世界姹紫嫣红全是蜀葵了,这样大的一个阴谋——它们要抢占这个盛夏。它们绽放着,肆无忌惮地开放着,酣畅淋漓地挺拔着,前仆后继地翻涌着,殚精竭虑地壮大着这个阴谋。

   我看见风吹过得时候,它们交头接耳,可是在酝酿着明天迎接哪一处的伙伴?我可不许!我走上前去,想要阻止它们的密谋,凝视着喇叭般的花口传出的细语。“啪嗒!”不期然,一朵粉白色的蜀葵吻向了我的额头,留下金灿灿阳光般的花粉。

   微怒着,我指责这些阴谋家:“就算这样,我也要揭穿你们的阴谋!”

   蜀葵们笑了,在微风中笑得发颤,富剩的花粉抖落在花瓣上。

  风过后,只留下蜂虫鸣声,琢磨着盛满种子泡芙样的蜀葵苞,我觉得我的夏天已经被它们的身影占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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