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夜色是轻盈的染料。稀疏的人影都被轻轻涂上一抹浓郁的黑。
火车微微颠簸着,黑暗中那对墨色无光的水眸里像美术生冲洗画笔的颜料桶里的水,各色的情绪晕染开来。
“旅客朋友们你们好,列车已到站……”
是她要去的站,她拖着大行李箱,下了火车。
离开两年,她还是回来了。
这个熟悉得有些陌生的小城市。
拖着大箱子,她随便寻了家脏兮兮的便宜小旅馆下榻。简简单单地洗漱和安置过后,她关了灯,躺在脏乱的床单上,难以入眠。
回到这里的前一天,凌晨3点,在天津的一家面馆,她点了一碗最便宜的蔬菜面,狼吞虎咽地进食,面馆的老板娘却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那是她头一次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别人,然后看见了老板娘久久无言,只是叹了口气。
老板娘说:“你是我见过活得最糊涂的姑娘。”
头一次有人评价她的人生,她居然有一点点感动。也开始回忆和思索自己从前过的日子。
好像真的很糊涂。
老板娘让她去寻一份工作,挺大个人了,该想办法养活自己了。她觉得老板娘说得没错。于是深深呼出一口气,沉下心来等待意识的逐渐混沌,等待入眠。
次日晨。
她张开清醒的眼睛,又是新的一天,看了看手机,上午十点半。
似乎好久没有这么奢侈地睡过一觉了。
她想起面馆老板娘的话,从行李箱里拿了包饼干,一边吃饼干一边出门去寻点事情干。
最后她成功地应聘了一家餐馆的洗碗工,月薪大概两千多一点,比她想象的要多。找到工作的她觉得心里轻松了一点,明天开始她就不再无所事事了。
不用担心花完手头上的钱以后的生计了。
……
做了一个月的工,她有了一点点微薄的存款,她和另一个20多岁的年轻女孩合租一间小房子。有个人合租的感觉很好,晚上下工的时候可以有个人一起说说话。
另一个女孩儿叫莎莎,长得普普通通,并不漂亮。性格既不属于开朗热情的,也不是内向沉默型的。大概介于这两个极端中间吧。
莎莎是另一家餐馆的服务员。
她说她叫许静,叫她小静就行。
……
大概回来两个月了,熟悉的一切都有些陌生了,这个城市很小,但她没有遇到熟识的人,她觉得很万幸。
晚餐时分,她拦住要点外卖吃的莎莎,告诉莎莎自己会做饭,并做了两三道家常菜。
莎莎赞不绝口。
“小静,你有家人吗,我好像都没见你给家人打过电话。”莎莎一边吃她炒的辣椒炒肉一边道。
“没有。我是孤儿。”许静很平静道。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莎莎有些尴尬道。
“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我应该也不算有家人。我爸妈都有我弟弟养着,我呢,我爸妈从小就没管过我,我都怀疑我是捡来的。”莎莎满不在乎道。
许静叹了口气。
“我当年也不好好学习,整天陪我那帮姐妹出去闲逛,一块打电游打群架,还以为自己度过了个难忘疯狂的青春。”莎莎自嘲地笑了笑,“确实挺难忘,后悔死了!”
许静不说话,她的青春跟莎莎相差无几。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她年少时,自以为是地爱过沈默这个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