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走了 我们也老了

有这样一个人,在你最美好的少年时代,你对远方和未来的所有美丽的想象都是他构建的。现在,他离开了,对于你,意味着什么呢。

80后的我们,谁没在金庸的江湖里纵马长歌出生入死过呢。小的时候,脖子上系条丝巾,手里拿根树枝,从黄沙堆上冲下,那就有了像萧峰一样“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了。是啊,金庸的江湖里最爱萧峰。92年看《天龙》,还是梁家仁的萧峰、汤镇业的段誉,但记得主题曲“向来痴,从此醉”歌声一起,便看到梁家仁的萧峰孤独地站在高高的悬崖上,沉默地遥望苍茫的海,心中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如痴如醉了。97年的暑假,黄日华陈浩民版的《天龙八部》播出,每天就期待着天赶紧黑赶紧黑吧,天黑了就可以看《天龙》了。黄日华演萧峰真是好一股浩荡英雄气,他出场总是自带一段特别急促激越的背景乐,或纵马,或飞跃,双臂挥舞,一招亢龙有悔,强虏瞬间灰飞烟灭。后来啊,看到杏子林被诬真是气坏了,恨不得跑进电视里做安慰他的阿朱。再后来,看到他们在雁门关外,许下塞上牛羊的约定,听着萧峰道:“是了,从今以后,我萧某不再是孤孤单单,给人轻蔑鄙视的胡虏贱种,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有一个人……。”阿朱道,“有一个敬重你、倾佩你、感激你、愿意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和你一同抵受患难屈辱、艰险困苦。”感动得泪流满面。直到今天,我都觉得这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天龙八部》真是骗了我太多眼泪,阿朱死时,阿紫抱着萧峰坠崖时,看电视时,看书时……根本没办法不进入那情境中与人物同苦同乐同悲同喜。

有时想想也觉得荒唐,明明是个故事,怎么就这么投入了呢。年岁逐增,渐渐明白,那一个个为之流泪的人物,就是我们自己啊。那个满怀豪情的自己,那个不被理解的自己,那个向往爱的自己,那个困于执念的自己……可金庸多好,又给了我们一个可以想象的自己,那个笑红尘的自己,那个目空一切的自己,那个快意人生的自己。在小小的教室里,你总会神游到那个江湖,江湖里有桃花岛,你可以拿出玉笛吹着《碧海潮声曲》,曲未终,笛子一挥,落下的是漫天桃花;江湖里有飘渺峰,那是踏云凌波才能到的地方,你不必怕世间的任何人,你只需要点水,就可以掌握别人的生杀大权,于是你只管在峰顶看山看云就行了;江湖里还有思过崖,那里其实不算好,可说不准能遇上风清扬……

后来做老师时,也喜欢跟学生讲金庸,讲小说的铺垫、伏笔和高潮,用金庸的小说做例子是极佳的,例子典型,学生又熟悉。但终于渐渐讲得少了,学生知道金庸的渐渐少了,如今再说金庸,孩子们的眼中除了茫然还是茫然。他们的人生中有了更有代入感的东西,比如王者荣耀,比如土创……自然,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梦。只是有些悲哀啊,我们这一代人的梦,终会越发飘渺,有一天,也就轻烟般散去了,不留一些儿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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