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一度中秋节,节日的氛围总是在记忆里。
那会我从奶奶家刚回来,心情还很低落,北方的秋天来得早,我愈发觉得凄凉。趟过厚厚的落叶去了后排的二大家,他们家总是很热闹,何况到了中秋前夕,我姐跟二大蹲在门口杀鸡拔毛,拔完毛的鸡被我姐拎着翅膀跳舞,她说这叫脱衣舞,大家都被逗得哈哈大笑。二大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块广式的红豆月饼,那会老家的月饼基本是苏式的五仁、百果,椒盐等,层层酥皮裹着红丝绿丝、芝麻冰糖,咬一口散满地。左右邻居看到这么与众不同的月饼都说肯定好吃,二大没回答,吃着月饼走到院子最南端,那个大片羊屎蛋花盛开的地方。现在每年中秋我都能想到这一幕,大概因为那块我没有吃过的,与众不同的、被反复夸赞的红豆月饼。那块被咬过的月饼是黄亮的皮,黑红的馅,个头又大又结实。长大后我尝试了很多红豆月饼都不是我看到的那种味道,也许我也要站到那片羊屎蛋花盛开的地方吃。
那会生活不富裕加上食物储存方式落后,很多食物只能当季吃到,因此过节更加隆重。记忆中的中秋美食除了月饼还有京果子、芙蓉、蜜三刀、柿子饼……有首歌是描述闺女回娘家的场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怀里抱个胖娃娃,当放学路上看到一个男人骑着大杠自行车,孩子坐前面,老婆坐后面,屁股下还压着一个蛇皮袋我就知道中秋近了,各家女婿的实力也通过这个车展现的淋漓尽致。我经历过三个阶段的送礼,第一阶段跟着奶奶送礼给老太吃,到了八月奶奶就迫不及待了,蚂蚁搬家似的准备东西,等到了送礼当天很早就出门了,把我掖到三轮车里带到街上,趁新鲜买了柿饼、蜜三刀、芙蓉,每次买完东西我总是莫名其妙的难受,奶奶知道我是馋病犯了,塑料袋扎口处拽出一只小个子三角密塞到我嘴里,我歪在车里舔着蜜,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是甜甜的,我喜欢送礼。第二阶段是跟妈妈去给外公外婆送礼,那会妈妈总会打电话跟姨妈们商量好时间和礼品,不要去岔了,不要买重了,到了外公家后大人们都关心我成绩,跟表姐比分数,跟姨哥比排名,随着自尊心的增强我愈发抗拒送礼,任凭妈妈怎么诱惑。第三阶段是出嫁后的我,挑一个离中秋最近的周末给家里打个电话,然后微信转账,节日的氛围就这样被拉远冲淡。
大学第一年中秋没回家,散称了一点月饼,商业街门口早早摆上了桌椅板凳,学姐说晚上可以过来跟他们一起赏月,到了晚上隐约听到音乐声,出了宿舍才知道操场放了一个大音响,大家在操场上吹风唱歌,全是青春荷尔蒙,自此以后我再也没回老家过过中秋,也没有这样热闹的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