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事 / 故事 / 反垄断的故事 / 大公司垄断的故事

曲创（原创）欢迎关注竞争者的垄断梦

前情回顾：

沃森，这位史上最出色的推销员，让NCR做到了行业老大；同时也因为过火的竞争行为触犯了反垄断法，被判入狱一年。

案子正在上诉中，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场大洪水来临，沃森和NCR公司一起全力抗灾，十分令人感动。坐牢的事，就这么算了。

是金子放哪里都能发光，

是金子在哪里都得发光。

和Flint确认过眼神后，被解雇了的沃森开始掌管IBM。

“信息”业的两巨头

制表机市场现在有两大巨头：IBM和雷明顿（Remington，就是那个又造手枪又造打字机，文武双全的公司）。

两家机器最大的区别是IBM的卡片读取机构是电动的，雷明顿则是机械式，体现在处理卡片的速度上，IBM的制表机每分钟可以处理150张卡片，雷明顿则要慢一些。

雷明顿的机器本来就是Powers在Hollerith机器的基础上改进而来，并且有很多区别就是为了避开专利保护的"为区别而区别"。

当年Powers为了能够突破Hollerith的"在位者优势"，在卡片上保持了二者的完全通用。这一点相当重要，也由此引发了无穷无尽的故事。

两大巨头的市场份额差距很大：

托当年那位硬核局长的福，美国人口普查局自己还造了一些制表机，到现在共有38台，都在正常使用。

随着统计工作数据量的加大，38台机器不够用了，人口普查局后来也买了几台IBM的机器，和自己的机器一起用。

人口普查局自己生产的那38台机器完全"自家用"，与外面的制表机商业市场无关，所以说IBM和雷明顿的市场份额加起来就是100%也是可以的。

出租协议？NO！搭售协议

制表机的销售方式是"只租不售"，这是那个年代大型设备的行业惯例。较之一次花钱完全买下来的方式有利有弊，这种方式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大幅度降低客户需要支付的"门槛价格"，深得手头不宽裕的小客户们喜爱。

当然，有得就有失，我们来看看IBM的制表机租赁协议，雷明顿的和这个高度类似：

（1）机器归IBM所有，客户只有租赁期内的使用权。

（2）客户只能使用指定的机器，不能给别人用，也不能和别人换着用。

（3）客户只能使用本公司生产的定制卡片，不能使用别家的，也不能自己动手做卡片，自己做和使用别家的一个性质。

（4）客户必须按月付租金。

（5）IBM如果发现客户使用了其他公司的卡片（例如，本月卡片购买量明显低于以前，而客户的业务活动一切正常），有权拒绝继续出租制表机。

（6）如果IBM确定客户使用了其他公司的卡片，制表机租金将上涨15%。

这份租赁协议的重点其实是卡片，所以准确地说，这是一份针对卡片的"搭售协议"。

卡片是制表机的一次性消耗品，学经济的称之为"完全互补品"：没有卡片，机器也就没了用。

在实际工作中，每条记录都需要至少一张卡片，因此卡片的消耗量巨大。除了人口普查局之外，还有不少部门也有大量的数据汇总工作，也都在用IBM的制表机，如移民局、农业部、教育部、邮政总局、劳工部等，海军部也在用。

美国联邦政府各部门一年要使用3亿4000万张卡片，要是赶上全国人口普查这样的年份，使用量会增加一倍还多，超过7亿张。

IBM要求必须使用自己卡片的理由是为了保证机器正常运转，卡片要以每分钟150张的速度高速通过打孔机打孔，因此对卡片的厚度、尺寸、表面平整度都有严格的规范，尺寸差一点点都会出错。轻则卡片读取数据错误，重则卡住机器。

这个考虑虽然可以理解，但是卡片就是一张纸，尺寸要求再精确也还是一张纸，没有任何专利技术或是商业秘密之类的东西。

任何人只要用心，完全可以做出符合要求的卡片，没什么技术难度。

实际上人口普查局就是这么做的，他们一直自己生产印制卡片，用在自己生产的那38台机器上，同时也用在他们购买的那几台IBM的机器上。

人口普查局前前后后自己共生产了6亿多张卡片，用下来一切正常，并没有让IBM的机器崩溃。

统一印刷、集中统计

1914年开始，美国财政部开始着手推动联邦政府部门的"统一印刷"，将所有政府部门工作中需要用到的表格、文件等印刷品统一到一个专门的部门“美国政府印刷局（United State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进行，这个部门现在叫“美国政府出版局”（United States Government Publishing Office），改名后缩写还是是GPO。

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保密，另一个方面是为了节省印刷费用。每个部门自行印刷，每个部门都要采购一套完整的印刷设备，闲置情况严重。

每年批政府预算都要看国会拉着个长脸，很伤自尊的，能省一分是一分吧。

1919年，财政部的努力终于成功，国会通过正式法案要求联邦政府机构的所有印刷品都必须由GPO来印制。

每年好几亿张的制表机卡片当然也属于印刷品的范围，因此也只能由GPO来印，可是这和IBM的搭售协议相违背。

呃，准确的说，应该是IBM的搭售协议与这个后来才有的法律相出现了冲突。

按理说，改一下协议就完了，还能怼得过法律么？呵呵，要知道我们的IBM可不是一般人，从来不走寻常路。他要是一切循规蹈矩的话，估计我们现在还在用算盘呢。

更重要的是，小小卡片大大利润。

IBM一年来自制表机的收入有9000多万美元，而卖卡片的钱却已经超过了3000万美元，小卡片的收入已经是大制表机的1/3了。

一张小小的卡片，一块难以割舍的厚肉。

1921年，美国联邦政府开始推行数据汇总统计工作的集中，与"统一印刷”类似，其目的也是为了节省政府开支。

他们发现为了完成每10年一次的全国人口普查，人口普查局配备了大量的制表机和与之相配套的卡片分拣机、打孔机等设备，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操作人员。

可在两次普查之间的时间，这些设备在闲置，而与此同时其他部门还在继续采购制表机。

钱都花哪里去了？

随着统计数据量的加大，这个问题越来越严重。

国会不得不在1923年专门成立了一个联合调查委员会，对政府部门中使用的制表机和卡片相关费用进行全面调查，结果发现：这是一笔沉重的开支，必须想点办法减负。

与制表机相关的费用由三部分构成：机器租金、卡片费用和人员费用。

1923年美国联邦政府为制表机共花费了2, 362, 801.79美元，我们简化为230万美元吧，这个数字几年后就轻松超过了300万美元。

这其中，制表机的租金是18万美元、打孔机和分拣机的租金是7.5万美元；

这一年政府各部门共购买了3亿4000万张卡片，花费37万美元。

卖卡片的钱远远超过了租机器的钱，哪个更赚钱，真不好说。

IBM和雷明顿两家1923年从美国政府获得的收入达到了62万美元，这只是一年的。

最刺激国会的是，GPO这一年自己印了982.2万张卡片，用于人口普查局自己的制表机上，卡片的成本非常低。

但这些卡片要是从IBM和雷明顿那里买的话，得再花1万多美元。

联合调查委员会最后做出的结论是：

如果将联邦政府需要用到制表机的数据汇总统计工作集中在一个部门，可以减少20%的制表机数量，同时就可以减少692名工作人员，如果再将所有需要的卡片交由GPO自己印制，联邦政府每年一共可以节省开支25.8万美元。

这个数字太具诱惑了，美国政府无法拒绝。

于是，国会要求实行两个“统一”：

所有的数据汇总统计工作均由人口普查局进行；

包括卡片在内的所有印刷品均由GPO印制。

这两个要求执行起来并不那么顺利，每个部门都由自己的打算，每个部门都想完全掌控自己的工作。

IBM和雷明顿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在一起合计：

“必须做点什么了，否则这已经到手的钱可就飞了……”

（未完待续）

曲创（原创）欢迎关注 竞争者的垄断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