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年是清明节,总是飘着小雨,阴沉沉的,人也跟着阴沉了下来。
公司响应国家的号召也是放了三天假。
他还没成家,又是外地的,人生地不熟,约了我一起去重庆耍几天,我本也是闲人,也就应了,当时还有个原因是我表妹在重庆读书,大四了,有想考研的打算,想着能给她一些鼓励和指导,毕竟小姑娘一个,不知道江湖多风雨,前人的故事说服起来更有力度(他是名校的研究生),自己不够好,但总盼着她会更好一点。
他个子不算高,身体却厚重,眼睛闪亮,仿佛窝了一池水,清澈,透明,荒野上唯一的灵动之地,眼镜都不带一个,还能考好的大学,再读研究生,想想真是不公平,我度数这么高,怎就学历不高,别的更不必说,更觉糟心。
可他本身并没有那么完美,尤其是鼾声,记忆里最撼天动地的部分,让人彻夜难眠,在以后和他出差的日子里,多次经历着摧残,直到更后来他升领导,有了单间待遇,我也就告别了这份难眠。但这次游玩还是得熬着,一到半夜特别想有魔法断绝这空气,等待明日再流通,免得总是便宜了他,这是一个小男人深夜的内心独白。
从生活的城市到重庆,坐动车的话3h左右就到了,天气晴朗,云朵悬挂天边,阳光灿烂的正好。
表妹的大学在南岸区,叫南山区也许更贴切一点,从头到尾都是山,将山城表现的淋漓尽致,又区别我家乡的崇山峻岭,这里都是一些小山不算特别高,刚好容入一方天地,左右灌木丛生,因为盘山公路,错落有致,你就可以看见更远的地方,比如奔腾的江河——深陷的巨龙,江河上飘着的船只,横躺在江河间的桥,也算是美不胜收,汽车经历盘旋的山路,摇摇晃晃的终于到目的地。
一下车,明显能感受到学校的历史悠久,校门应该是属于50-60年代的,老电视剧的才能有的风格,一个烂铁门横在那,不知还能不能关上,反正看着很是随意,某某大学黑字白底的挂牌倒是新的很,后来知道我们来的是建校时的旧校门。
从我的角度看去,学校只有树木,花草。学校是盘在山上,地势高低原因,其他的都被挡住了。公车这边是一排砖瓦房,青瓦白灰,依山而建,倚老卖老,不过卖的恰到好处。沿着路一直向上有快递店,水果店,重庆小面等。一大圈便已是一方天地。个人比较喜欢这种风格,感觉起来更有文化的积淀,谈个朋友再合适不过了。
中国的大学就是金山银山,男男女女塞满了各大店铺,哪里都是人头攒动。多少日子里总是盼着我家门口有一所大学,这样我也可以卖点小吃,可以谈谈人间理想。
没多久看见她走出校门,要不是对她太熟悉,真不容易在来往人里发现她。小表妹个子更不高,经常为此被其他亲戚开玩笑,长相不算漂亮的那一类,正是青春年少,看着却很是舒服,话也不太多,有时候还有些腼腆,又有些倔强,又有些坚持,那时候去她家的时候时不时的看她看书,课外居多,一本复一本,小小身躯怎么承受那么多金玉良言,都有点替她担忧,以前感觉实在是看不懂,不如来几圈麻将,吹一天大牛,费那大劲干啥,现在反而觉得珍贵,也许就是这份坚持慢慢改变着她,改变着她的人生轨迹,那个年纪我是决然做不到的。
她貌似还没看见我们,咕噜个眼睛东张西望,读书的年代在平时生活中她不会带眼镜,对于这点其实我有时候很好奇,眼镜度数都快接近我了(600),还不带眼镜,她是怎么看清楚人的啊!我都担心站在她面前都认不出,更何况中间还横了一条马路,还是冲她喊了一声,径直走了过去,简单的几句寒暄,算是相见的欢喜了。之后到学校找个茶吧休憩了一会儿就到中午了,准备放开大吃,毕竟在路上奔波的时间太长,又累又饿,还来不及仔细欣赏学校风景,就得转身。
人在重庆,火锅是必须要吃上一顿的,要不然肠胃算白来了一次,表妹推荐了一家田园火锅。开始我以为是一种装修风格,随着脚步的深入,发现原来真的是田园-火锅,离学校不是很远,饶了几个杂草丛生的羊肠土路,就出现在你眼前。只有一户农家,琢磨着可能是钉子户。门口有个院坝,院坝旁边是一湖水,湖对面就是一排排高楼,走近平房决不算奢华,但是拉的比较长,被乱七八糟散落的树木包围着,大部分树我也叫不上名字,唯独院坝旁的一颗英姿飒爽的梨树还算见过。整体环境也算闹中取静,一片净土,可最后还是为人间烟火而来。
到的时候是中午,人不是特别多,找了一个靠湖边的位置,为了照顾他一个不擅长吃辣的河南人,我们点的微辣锅底,不过后来着实低估了重庆的微辣,微辣到让他汗如雨下,而我和表妹只能笑而不语。
“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他气喘吁吁得问道,好像被热水烫了舌头。
我心念都是这该死得微辣。
“想当大学老师。”表妹答道。
“那你得考一个985高校,专业可以差一点,学校必须好,比如某大。”
“主要是怕考不上,还是比较难考的,竞争也比较大。“
“其实还好,大部分人都倒在了考研得路上,因为那个暑假太煎熬。”
我竟然插不上嘴,直到他说:“应该努力去考研,别像你哥画图,能画出什么牛马蛇神!“
我接着话说道:“确实啊,要画都要画电气图(他是电气专业),会更有前途。”
三人相视而笑,加上如此微辣,好不快活。后面还是聊了很多,有关学习,有关生活,奈于当时年纪都还算小,实在提不上什么高谈阔论,不过却是容易接受得青涩。本是萍水相逢,还能如此缘分,算是人间美事一桩。
直至聊到天都阴了下来,心里咒骂着清明时节的雨,人都快受潮了,我们快步得走回学校,不多久便阴雨绵绵,表妹说帮拿伞,我们婉拒了,和她告别后,时间有些迟,雨依然不见收敛,还是打算下山去,寻个酒店休息,毕竟夜晚得重庆才别有滋味,下山前还是去小铺买了一把雨伞,那雨伞很大,不夸张说迄今买过最大的,两人一胖一廋,但凡雨伞小点都容不下,连续小碎步冲上下山的公车。相隔数年,至今我依然留着大伞,每当下雨还会拨弄一番。
之后我们看了夜景,第二天去了磁器口,重庆大学主校区,再之后就回了。
回想起来已是数年前的事情,表妹后来如愿上了学,现已工作,虽然没有当老师,总算是淌出一条出路,后来他成了我领导,总算是留了下来,再后来他更胖了,那次游玩本无足轻重,记忆也有些模糊,只是觉得相对现在那是难得的纯粹,生活总有它的不堪,也总有它美好的一面,还记得那些人,那些山,那些话,那该死的微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