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车了。并且塞在一辆猪车旁边。望着那条耷拉下来的猪尾,几秒脑补画面后,我的人生有了转折。
我也变成猪了吗?
不,不是的。我由爱吃猪尾骨的人,变成恶心猪尾骨的人了。这种近距离的目测,让我再也无法接受我从前那么嗜它成性的猪尾骨竟是长在这么脏这么臭的动物的身上。
隐隐想吐。我就是想得多。
难怪从前有个小对话说:
装过猪屎的碗,你还会用它来吃饭吗?
不!绝不!
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气味呢!
不!绝不!
可是,你为什么总是吃猪大肠,还那么喜欢?
看过这则别有用心的对话之后,我就不再买猪大肠了。之前我会一周买一次,把它做得很好吃的样子,并且不准孩子们说总觉得有猪屎臭味——我会瞪着眼睛告诉她们,那是香味。
孩子们一定知道猪屎是什么臭味,因为常有猪车过磅,还拉下屎掉在地磅上。大孩子去上学的路上,每天都要经过一个长长的养猪场,她说那是一段忍无可忍的路。
猪大肠做得再扑塑迷离,她们还是闻得出猪屎的味道的。何况我这手艺。
我现在有点理解那些素食主义者的心情了。是的,如果他们把所有杀好的动物叫尸体,把拿来做菜的肉块叫分尸,你想,鬼还吃得下。
继续延伸——
如果你知道你吃过的那些美味曾经作过垂死的挣扎,如果你知道它们在垂死挣扎前也曾经快乐地活着,如果你知道它曾是主人最忠心的朋友——
你还要吃狗肉吗?花江狗肉,貌似很火,上火的火……我从认得这几个字起,我就在拒绝它。那是一种大众化的残忍,麻木了的残忍,我无法吞食。
我们可以吃的东西太多太丰富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还有土里长的,树上结的……但是,我们总觉得不够,总觉得不能满足——所以,四季不再是四季,因为季季都有同样的食物;四海也不再是四海,因为到处都有东南西北的特产……
我们还是在努力地寻找,积极地思考,到底什么最好吃?怎么做才最能挑动原始味蕾的感觉?
舌尖上的中国,我们总是不错过任何一个画面地去观看,去追寻,在我的味觉里,我也会和他们一起去寻找和食物混杂在一块的那些感情,记忆,习俗,乡音……
只是这个世界,真把我们的口味玩坏了。无土就能栽培,真空可以生长,那没见阳光长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当我们知道那金黄黄的油是从地下水道捞上来的时候;
当我们感觉蛮有嚼劲的鸡爪在冻库里有三十年的时候;
当老坛酸菜像化粪池一样漂浮着各种垃圾的时候;
当包装精美的西梅就是被人光脚踩过的时候;
当泰国都买不到只有中国才有的泰国香米的时候;
当杀鸡的不吃鸡,烤肉的不吃肉,卖粉的不吃粉的时候;
当那支雪糕里露处一只老鼠尾巴的时候……
你是不是觉得,东西不需要多贵,卫生就行?你是不是赞成,吃的不要多好,只要是真的就好?你是不是在想,自己动手,才最放心?
民以食为天。吃饱是目的。怎样吃是途径,吃什么是品味。
在这个不缺粮的世代,我们不再是那群饥不择食的饿鬼,所以,我想说的是,吃你当吃的,不当吃的还是要不吃。
吃少点。吃好点。一定要有所吃,有所不吃。不要什么都吃,也不要什么都不吃……吃一定要有时候,不要什么时候都在吃……
青菜多吃点,猪肉少吃点,狗肉不要吃——这是我劝我自己,至于各位看官,我知道你们都不是吃素的……
我佩服有一种会吃的人,大鱼大肉,他吃一碗饭;青菜豆腐,他也只吃一碗饭,别人吃什么,他也吃什么,绝不挑剔,也不嫌弃。这是一种吃的修为。
因为胃口就在那里,从本质上来说,它虽然可以被撑大到原来的十八倍,总归只一个——你对食物的态度,基本就能看出来你从身体到灵魂的修为,想想你是怎么吃的,想想你是怎么胖的……上帝给人的自由就是这样:你可以随意去选择,只是选择以后有代价。一顿美实之先给人的期望值往往高过你饱餐一顿之后的满足感——谁都是这样,吃饱了,就不再想了。
有几个人能够做到有节制地给自己的胃口留些位置和念想?
从今以后,我的人生会有重大转折。因为曾经的那些美味佳肴,都将与我建立另外的关系,我的食谱,要改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