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若有来世
我便在三生河畔等待
他已成佛,未有来生
我便逗留于此,不再离去
佛渡芸芸众生,何留我一人
相遇便知结局,只能履信思顺
相遇便是结局,只能擦肩而过
相遇已然天意,只能不期不盼
相遇已然注定,只能不思不念
在三生河畔等待了千年时光,看着无数亡灵的轮回重生,我的意识逐渐消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便模糊了,忘记了我是谁,我从哪来,该往何处去,空白的曾经。 心中有个声音告诉我:‘在这,等他!’小白告诉我:‘去轮回吧,他不会来了,你没时间等了。’我一言未发,看着往生处。 我曾在三生石上刻下我与他的曾经,我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曾经,原来我是这般怕忘记他,日日夜夜只留下这与他相关的记载。我的前世是公主,本该锦衣玉食的过完这一生,可偏偏我是个亡国公主,就注定了我悲催人生的序幕。在我15岁那年,遇见了他,他那年17岁,是人人称赞的圣僧,自幼早慧,少年成名,他叫渲离。 我打听到他住在城外的清泉寺,是主持明觉大师的小徒弟,我便和父王说要为他祈求平安,为我朝祈求安顺,我本就是最受宠爱的公主,这一请求自然被恩准,在清泉寺礼佛祈求半年,我高兴极了。 可是在寺里一月有余,我并未见到他,我开始不安,开始躁动了!我借着学习经文而向主持提出要求,让其安排人来教我,我表现的无比虔诚。主持见我如此一心礼佛,便安排其弟子为我讲解佛法,可一连几天都不是他,我便想了个办法,让主持为我换人,终于换成了他。我本不喜佛法,可因他而喜,我每天盼着他的到来,他所讲解的经书,我每一篇都能背读下来,他每次听我背读完,都会露出欣慰的笑脸。 我问渲离:‘为什么要出家。’他说:‘自有记忆以来便在这寺庙里了。’我说:‘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情。’渲离说:‘自然,我一直想去西域列国,求学经书,弘扬佛法,普渡更多的人。’我说:‘你一定会实现的。’ 就这样时间慢慢地过去了,我回了宫里,离开的那天,他没来送我,我失望极了。过了不久,父王下旨将我许配给丞相裴勇毅之子裴与轩。我没有反抗,自我喜欢上渲离之后,我便对嫁与谁,没有任何想法了,婚期定在一年以后,我接受了。 我把和他有关的东西都收起来了,我开始告诉自己忘了他,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没有结果,我低下头,笑了笑。这一年里我每天都过得很充实,绣花,看书,练字,画画,弹琴,绝不留时间去思念他。 临近婚期了,我再一次看见了他,是在祈寒节上,我坐在垫子上,听着他念诵佛经,就像回到一年前一样。祈寒节后,渲离便要西域求学理佛了,晚上我告诉自己去见他一面吧,以后可能见不到了。祈寒节一共持续三天,最后一晚,我躲过侍卫,来到他所住的广华苑,他对我说:‘公主,你不该来的。’他一直是个聪明的人,原来早知我的心思,所幸我也不说我之前准备的一切理由了,我说:‘遇见你,我便知结局,我只为见你一面,我要嫁人了!祝我辛福吧!你可曾对我有一丝心动!’我握住他的手从我的手腕上褪下一串佛珠,给他带上。他挣扎着要脱离我的手,我说:‘别动,一会就好。我怕你会忘记我,不求你能戴着,只希望你可以留作纪念,别转身就丢弃,行吗?’带着祈求的语气说道。他低头沉默不语,半晌,我便起身离去。他离开的那天,父王率文武百官去送别,我偷偷的去了,躲在角落,我想他该是不愿看到我的。 我婚礼那天,我没等到接我的新郎,而是等到了兵变弑君造反的消息,我逃出清华宫,那是我的宫殿,我去找我的父王,母妃,当我跑过去看了本该接我的新郎却手持利剑刺入父王的胸口,入目的是大片大片的鲜血,侍卫,宫女,太监跪拜一地。我冲了过去,裴与轩看到我愣住了,我抱着父王使劲地按住伤口,想让血流回去,哭着说:‘没事的,父王,我带你找太医。’父王气若游丝道:‘梵儿,你要好好活下去,照顾好皇弟。’ 这是父王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这时裴与轩让侍卫带我回清华宫,我就这样被拖着带走了。我在寝宫里不吃不喝,不哭不闹的呆着,几天后,裴与轩过来了抱着我说:‘梵儿,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尽我所能保护你,对不起,我不想的。’我目光看向远处,并未言语,过了许久道:‘母妃和耀儿呢?’裴与轩说:‘你放心,有我在。’ 过了许久,我和耀儿被送到了清泉寺,被拘禁了起来。母妃留在了宫里,成了娘娘,为了我和耀儿,我铭记着父王的话,活着,坚强的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耀儿被迫剃度了,那时他才6岁,我和兰心在寺庙后山的小竹屋里住了下来。 六年过去了,改朝换代对于百姓而言没有丝毫的影响,只要君主严明,百姓可以衣食无忧。不得不说,在裴家的治理下,国泰名安。最近几日,寺庙比平时热闹了许多,我即使住在山上也仍然感觉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渲离求学回来了,还带回了许多佛书京卷。 裴与轩开始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并未理睬,从起初的五日一次到三日一次 ,到如今的日日相见,我有些疑惑,裴与轩说:‘我们把当初未完成的婚礼重新再办一次吧!’我震惊不已,连忙拒绝,裴与轩说:‘给你时间慢慢考虑,我期待你的答复!’深深看着我一会,便转身离去。 我每年在耀儿生辰那日,下山和他同过。今年也不例外,可今年却在他处见到了我记忆深处的人,渲离回来了,看到他带着我送他的佛珠,我便笑着流下了泪珠。耀儿问我:‘阿姐,怎么了?’我笑着说:‘见你欢喜。’耀儿便抱了抱我,说道:‘阿姐,渲离大师现已是我的师傅了。’我当即对大师,行了行礼。大师双手合十,对我还礼,便转身离开。 我开始以礼佛参拜为由在寺庙活动,每天跟着耀儿早课晚课的,期待着每天能见上一面。后来我跟着耀儿一起听渲离讲经,他讲我听,突然觉得之前的一切经历都只是一场梦。 渐渐地寺里开始起了流言蜚语,我自然是听不见的,我仍旧如此,耀儿有时对我总是欲言又止,我感到疑惑。裴与轩又来了,他极为愤怒地拉扯我说:‘你不愿嫁与我,可是因他,你可知他是何身份,你又是何身份。’我猛然抬头向渲离看去,只见他脸色一白,裴与轩见我看向渲离,又吼道:‘看来传言是真的,梵儿,你竟如此对我,你是我的,你只能嫁与我。’ 我未来的及与渲离说话,便被裴与轩拉走,送回山上,临走前,还留下侍卫看守我。我又一次被囚禁了,可这次却没了往日的平静,我想去找渲离,想问问是不是我给他带来了麻烦,可我出不去,也没有人进来。 后来宫里传来了圣旨,将我许配给了太子裴与轩,择日完婚。我不知道裴与轩用了什么方法,怎么会这样。我拒不接旨,公公便把圣旨留下,离开了。裴与轩来告诉我,若我不嫁,渲离就得死。我说:‘渲离是圣僧,你根本没有权利来决定他的生死。’裴与轩说:‘你还不知道吧,渲离要去天竺了,你觉得在路上出了点意外,谁会发现,谁能说是我呢?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便离开了,侍卫也带走了。 我突然放声大哭,不知是哭我被逼嫁人,亦或是渲离的离开,总之我哭了很久很久,久到耀儿抱住了我,还在哭。耀儿说:‘阿姐,你其实早就爱上了师傅是吗?我该想到的,你以前不会如此频繁的来陪我,你是来看师傅的对吗?我生日那天师傅是来和我道别的,可师傅竟没有离开,反而留下为我讲课,而你竟也来旁听。没过几天,我便听到了师傅和你的传言,言语难听,我有好几次都想告诉你,可都被师傅制止了。我便觉得传言或许是真的。师傅在一年前就收我为徒了,当时不解为何 现在想来是因你而收。阿姐,师傅要走了,奉旨意去天竺。师傅在禅房里,你去找他吧!’ 我起身就像外冲,我想找到渲离,我想问问他,是不是同样也喜欢着我。我推开禅房的门,看见他在打坐,转身关上门,向他走去。叫了他的名字:渲离,他猛然抬头看着我,不言语。 我说道:‘你又要走了吗,怎么每次你离开我就要出嫁了呢?就是不知道这次我是不是又嫁不成了,我都成老姑娘了,你说下次是不是就没人娶我了?你这次要去多久啊,天竺那么远,是两个六年吗?等你从天竺回来,我就变老了,不好看了,你可要记住我我现在的样子啊,我怕到时候你会忘记我,认不出来了怎么办呀...’我絮絮叨叨地说着,渲离说:‘不会的,我不会忘记你的。’他抬手擦掉我的泪水,我笑着说:‘好,你一定要记得我最美的样子,千万不要忘了我呀!’渲离看着我的眼睛说:‘不会的。’我说:‘好!’ 我又一次握住了他的手,从他的手腕上把佛珠拿下来,套在我的手上,说:‘这次换我留作纪念。’渲离反按住我的手,说:‘公主御赐之物,不敢转赠她人,即便公主本人。’ 我抬眸看他,他起身从小匣子里,拿出一物,给我手腕带上,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玛瑙珠串。这一刻觉得他说不说喜欢我,已经不重要了,我能感觉得到!渲离说:‘若有来生...’我眼眶湿润了,笑着说:‘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渲离走了 ,我出嫁了,这次的婚礼仍然没有完成,在出嫁的途中,遭遇刺客,身亡了,我想可能是裴勇毅吧! 我看着三生石,小白说道:‘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他成佛了,不会来了!’我在这第五十年时,等到了耀儿,告诉我:渲离用了十五年取回了经书,裴与轩当即封其为国师,大肆修建寺庙,弘扬佛学。渲离翻译了多本佛经,深的百姓信赖,已得正果。之后的许多年里,我都能从旁人口中听到渲离的事迹,他完成了他的志愿。 我说:‘我知道的,渲离没有来世了,那我要这来世又何用,他的承诺已然失效,我若不在这等待,我怕我忘了他,生生世世不负相见了。’ 小白没再说话,看了看我,便走了。 第一千天,他来了,就一眼,我便认出他了,我说:‘你来了!’他说:‘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