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头是我在2013年冬天捡回家的一只流浪猫。
12月23日,因为快到某个时间节点的关系,我记得很清楚。
当时给它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它以后不再流浪。可是在最初的一年里,我没有做到这一点。布头在被我带回家不久就被院里的其他流浪公猫看中,没几天就怀了孕,在寒冷的初春生下了5只小猫。那5只小猫个个可爱,可是其中一只叫得非常难听,以至那段时间让家里一片乱嘈嘈的。我被吵得心烦意乱,生起了让它重新流浪的念头。
终于,在一个温暖的午后,我把它装在不透光的袋子里,骑着自行车到隔了几条街的公园,选了一个还不错的山头,让布头从袋子里走了出来。它非常淡定地出来了,看了看我,连叫都没叫,就冷漠地走开了。我看着它的身影,想到曾经对它许下决心,也有点失魂落魄。
回到家,看着其余的小猫,我盘算着如何将它们一一送人。没想到,半夜两点多,布头却出现在窗外,一声一声地叫着。我震惊了,想不通它是如何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找回了家。打开窗后,它淡定地跳了进来,一回来就扑向了自己的孩子们,一边呼噜着一边挨个给它们舔毛,那番情景完全诠释了它的爱,大概也是那些小猫们一生中最温馨最幸福的时刻。
就这样,布头从此在我家真正的安居,我再也没有想过把它送走。而在漫长的日常的生活中,布头也向我们展示了它作为一只猫却拥着令人惊讶的耐心、观察力与同理心。
年岁渐长,布头已经是一只老年猫了,它的作息也越来越老年化,操的心也越来越多。如今,它每天都会在10点左右喊我上床睡觉,一觉醒来,我也总是能在自己的枕头左侧摸到它毛茸茸的团成一团的身体,而当它感受到我的手里,从来不恼怒,而是开心地打着呼噜回应我。
前天晚上,在上床睡觉以后,在黑暗中,我又打开手机看了起来。本来已经在我的枕边安卧的布头见状就起身移到我的手机旁边牢牢地盯着它,过了许久看我没有反应,就伸出自己的右爪点了点我拿着手机的手,非常温柔非常准确,但也非常地坚定,同时还哼哼地嘟囔着。我没意识到它在叫我,也没想到它是在管我,继续看着手机,于是布头又拿爪子点了我几下,这次它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明显带着不满,而我也从它的不满中突然意识到它的意图是什么:它是在管我,是在叫放下手机早点睡觉。
我答应着,说,布头啊,你是叫我早点睡吗?好的,我这就睡哈。边说边把手机关掉,放在枕边,把被子拉上来,认真地闭上眼。果然,布头呼噜呼噜地打着,慢慢地挪到了我的枕边左侧,团成一团。
在我确认它那毛茸茸的身体一如以往以后,泪水突然就止不住地滚了出来。黑暗中,我把手插进它厚厚的毛,想到被一只猫如此细腻、温柔、优雅地关怀着,我觉得这个冬夜以及自己的人生都温暖了起来。那时,我在想,我是如此幸运把它带回了家,又是如此幸运它又找回了家。那一夜,我流了很久的泪,带着幸福的泪水睡了很踏实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