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把我惊醒?
朦朦胧胧的远山,淡淡烟雨中的小巷,右手持着油纸伞的徐徐独行的姑娘。她没有结着丁香一样的愁怨,心里可能还是欢喜的。左手稍稍提着脚边的长裙,轻轻的脚步,拾阶而上,落在石阶上,也落在烟雨的怀里。
是谁在叩门?声音一顿一顿,穿过烟雨中的小巷。撑伞的姑娘听着叩门声,知道有人在自家门外等着。她顿了顿,右手中的伞交到了左手中,提裙的手变成了右手,脚步依旧不紧不慢。
何必那么急?被叩的门总会开,叩的人总能进。
江南多雨,也多情思。白落梅文章里有一段这样描述“这里是生长闲情的江南。仿佛一阵微雨,就可以撩人情思;一片落叶,就可以催人泪下;一个音符,就可以长出相思。”喜欢在微雨里独行,不必打伞。细雨撩人,微风轻抚。调皮的雨乘着风的翅,亲吻你的发,你的脸,还会不安分的沿着脖子钻进你的胸膛,凉凉的感觉刺激你的神经末梢,有时也会让你兴奋起来。那么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必管,迎着这微雨清风,奔跑起来吧。
终点在力竭处,心情在酣畅中。
还记得清明时节,那漫山的美丽吗?
清明时节,家家户户忙着采摘新芽。茶树三三两两的连着,通通冒着的嫩绿嫩绿的新芽,争先恐后的展示着被压抑了一个冬天的能量,好奇地观察这个新世界。当然也有一些懒懒的,沿着低低的枝桠冒出芽,半倚着枝,还没有完全从冬眠状态中苏醒过来。
满山多是金灿灿的油菜花。和人一样忙碌的是蜜蜂。它们在油菜花里不停地穿行,嗡嗡的声音,听着倒也和山间的断断续续的鸟鸣合拍。采茶季,免不了要早起。随便吃点东西,背上小小的竹编背篓。山间的晨雾还没有散尽,太阳的光辉也没有洒下。
今天要去的是靠近山顶的那片地,站在那里,整个村庄都被收进眼里。当太阳洒下第一缕光辉,整个山就被点燃了。弯着身子采摘新芽的人们,再下方的金黄金黄发着光的油菜花,更下方的错落分布的村落民居,最下方的是稍平坦的田野,田野里依旧是散发光芒的油菜花。
整个村落都被阳光包围,也被油菜花的光包围。从村落延伸出去窄窄的公路,尽头在光的那边。
还记得秋意渐浓,那遍野的芬芳吗?
夏天的脚步渐远,秋天首先在第一片黄叶亮相。田间的小路,阡陌交通。青黄相接的稻田,是在风中起伏的浪。这个时候适合远观,找一个个高点,把整幅画都囊括进自己的眼里。风过处,就好像是石头投入水中,泛起的阵阵涟漪,整颗心也随着起伏个不停。
秋意渐浓,青黄交接的稻田终被满目的金黄代替。那就再找个角度,带上你的相机,去记录这意味收获,意味着付出的辛劳,流过的汗水没有白费的时刻吧。记忆里特别清晰的画面,收割稻谷的半木质机器,用脚踩上去,会吱呀吱呀的响。这里是江南,多山的江南,这样的地形注定没有办法使用收割机。
收获的日子,是一家老少都不会缺席的日子,也一定是会有月饼的日子。往往都是孩子闹着要休息,这时大人会无奈的停下来,拿出点心,笑着招呼家里其他成员也休息片刻,而这点心里一定是会有月饼。很廉价,但很有乡味。
这时候,看着的是希望,品着是团圆。
大梦回江南,一梦不愿醒。
我却不在那里,在这个城市里。这个城市的海风好大,这个城市的夜晚好亮,这个城市的街道好挤,这个城市的人群好陌生。
城市里有的烟雨,没有了远山;城市外的郊区,清明没有油菜花的光;城市外的田野,秋意浓时没有稻香。
这个城市好大,大到在公交车上睡着,醒来时还是没有到达终点站;这个城市好孤独,孤独到公交车上醒来,车里还是没有认识的人。
窗外依旧飘着小雨,淡淡的雾,远处建筑的身影都模糊了。好几度烟雨,好几次花开,好几次稻香,我都还没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