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教学日常(四 小顺)

“唉,气死我了!”石老师气呼呼地走进来,重重坐到椅子上,摸起电话,停了一会,叹口气,又放下了。

“又是小顺?”

“又出什么状况了?”难得这节我们三个都没课。

石老师看上去平复了一些,声音多了些无奈。

“昨天没收了一个学生的玩具,随手放讲桌上了。今天去发现没了,学生说是小顺拿走了。他也承认了。我说‘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你们猜他说了句什么——那它也不是你的东西啊!”

想象得出小顺当时的神态:拧着头,斜着眼,一脸的不服气,一句句的歪理,偏偏顶得人说不出话。

小顺的家庭情况在当下不算很特别:从小父母离婚,跟着爷爷奶奶,很少见到妈妈,爸爸时隐时现。但比较糟糕的是,家长对孩子的教育实在让人无语。

爷爷奶奶年龄大了,学识也不高,能保证孩子吃饱穿暖就很不易。

妈妈不知去了哪里,反正教了他五年的老师也从没见过。

爸爸似乎也不太靠谱,不着家的时候多。以前老师还能联系上他,说说孩子的情况也听。有一回不知被谁逼急了,在班级群里发了句:我没文化,实在不会教孩子,老师帮着教教吧。 后来再打电话,回一句‘不会管,管不了。’就真的不管了。


孩子一二年级还好,虽然调皮,学习还肯学,脑子又聪明,不见怎么下功夫,数学得分也不低。

慢慢的就不愿写字,语文常常空着,包括作业和考试。数学呢,高兴就写个答案,不高兴就乱涂。

上课坐姿随意,听讲随意,说话随意,作业得哄着劝着催着才肯写一点,经常和同学闹点摩擦,每次都不是他的错……

进出办公室也很随意,有时候课间主动跑来,兴致勃勃地问一句‘石老师,今天作业是什么?’但很少会写。

有时候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老师说一句他回一句,振振有词。

上周,一楼男厕所被垃圾堵了,后来查监控,发现是他做的。问他,说垃圾池太远,不想跑。

再上周,班里有活动,一位同学带了手机来准备拍照留资料,过了个课间找不到了。他说要去厕所,老师派了同学跟去,结果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他还要说是一个小男给他的。那个小男孩呢,他不认识。

……  ……

也难怪石老师每次说起来他来都一肚子气。最主要的是,做了错事被逮到,从来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即使是这次偷拿别人手机,也毫无羞愧之情。

生气之余,也不免为他的将来担心。

其实,家长的学识和孩子的教育之间没有必然的正相关。低学历的家庭也能培养出高素质的孩子,但小顺家显然不是。缺少父爱和母爱,没有最基本的对错观念,没有孩子的勃勃生机。偏偏脑子又不笨,将来能成什么样子,真的很难说。

对这样的孩子,学校和老师能做的不多。就以手机事件来说,五年级的孩子,会不知道那种行为叫“偷”吗?为什么会做得那么理所当然?而事情发生后,老师除了与家长沟通,别的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一不小心就成了“体罚或变相体罚”,或者侵犯了未成年人的隐私。如果家长不管,那真是什么效果都没有。

小顺常常让我想起以前教过的一个学生——小隽。他的人生很短,只有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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