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午休的时候儿子敲我的房门,“妈,你可以送我去打脑膜炎疫苗吗?”
尽管澳洲新冠疫苗供应不足,脑膜炎疫苗还是有的,十年级的学生统统给打上。这几天琐事太多,我差点把这茬儿给忘了。
还好是午休时间,连来带回不会超过半个小时,我也懒得跟人事部经理请假了。记得前两周,他下午4:30左右出门遛狗,理直气壮地去了,没看见他的请假单。孩子打针,怎么也比遛狗重要吧。
家里的狗子凡迪听我们说到“出去”这个词,无比激动的奔到了门口。木地板有点滑,它差点原地滚一跤。我经常怀疑,我们家是不是收了个假边牧。电视里那些骁勇善战,接飞盘钻障碍杆的边牧简直就是传奇。那些边牧怕不是人类的奥运选手级别?
墨尔本还在封城中,每次出门都需要有一个过硬的理由。开车出门去打针,感觉跟开车出门兜风一样爽。
凡迪美滋滋的把他的狗脑袋伸出窗外,口水滴滴答答地落在车门上。路边有三两个散步的小朋友,热情洋溢地跟狗子打招呼。凡迪谨遵我树立的“开车的时候不许出声”的规矩,把所有的激动遏制在喉咙,对过往行人报以真诚的犬类微笑。
打针地点在学生服务中心,平时喧嚣热闹的校园寂寥无比。一片红头鹦鹉肆无忌怛地在大操场上散步。它们已经习惯了吃学生午餐剩下的薯条,现在失去了食物供给来源,只好在草地上蹦蹦哒哒地拣点草籽吃。
学校的体育馆还在建设过程中,一个建筑工人的影子都没有,大概吃午餐去了。
儿子看见这个体育馆就来气。他说,我高一的时候,学校才拿到了区政府六百万澳元的拨款,开始翻新基础设施。按照这个速度,等我高三毕业,体育馆也盖不好。我怕是没机会在新体育馆打蓝球了。
他们的篮球馆确实差劲,记分牌显示器都是坏的,时不时罢工。记得有一次,儿子的队伍在本校主场打球,双方激烈交战;正在要紧关头,记分牌的数字消失了!我临时拿出手机计分,旁边立刻围上一圈脑袋,家长们一边看分一边大声报数。那场面真是混乱得不得了。
有什么办法?这个就是典型的澳洲速度。有个同事在通往墨尔本机场的小区买了套投资房,他信心十足地说,“等墨尔本市中心到机场的高铁通车,我这套房子至少增值三倍!”
大家齐刷刷地质问他:“你真觉得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吗?那明明是100年之后的事情。”
疫苗中心的工作人员告诉家长都去车里等待,以便保持社交距离。我趁这会儿功夫回了几份工作邮件,如今手机的各项功能实在是太方便了,让你没有借口耽误工作。
20分钟左右,儿子大步流星地回来了,给我看他手里的礼品袋。原来校长也在学生服务中心坐镇。她给每个打完疫苗的学生一个装了糖果的小袋子,里面还要附带一张手写便笺:
“祝贺你的努力工作!我们很想念你,希望能早日看到大家重返校园。保重。玛丽安李。”
今天打针的怕不是有上百个学生?校长没有用打印机,就这样一份一份地手写,再一份一份地装进袋子,亲手分发给每一位同学,嘉奖他们在疫情期间坚持读书锻炼。
就在那一刻,我的心被暖到了。
以前我曾经想把女儿送进女子中学,而不是哥哥现在就读的这所男女混校;我总觉得他们有点作风粗粝,大大咧咧。这张便签让我改变了主意。就冲这位爱心满满的校长,我愿意把女儿也送到这里就读。
一位好校长,可以影响整个学校的风气。她的这份人文关怀,足以影响整个学校“以人为本”的社区文化基调。这正是我希望孩子们俱备的品质。
澳洲社会的教育内卷也日趋严重,各种补习班层出不穷。高考之后,自会有网站对全省中学高考成绩进行大排名。校长老师们如履薄冰,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种排名,真的能用来衡量一所学校是不是好学校吗?这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能用排名体现吗?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电话响了,转接到车载蓝牙。人事部经理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我发给你的邮件,到现在也没回。你是在家里办公吗?”
我告诉他,送孩子打针,正在往回开。他提醒我:“那你别忘了填请假单啊。”
我问他:“你上周遛狗的请假单在哪里?我怎么没见着?出去45分钟要请假,那我那么多加班,是不是一起填上,你好给我安排倒休?”
人事部经理立刻开始打哈哈,“经理级不给倒休。我的事情不急,等你有空回复我就行。周末愉快!”
“出门一笑无拘碍,云在西湖月在天。” 九月的周五,不需要跟人计较。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