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茶凉

 


        人不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而是失去后才懂得失去的痛。我以为我拥有的,其实并不属于我,而我失去的,却是真的回不来了。

        失去的痛,只有切身体会才知道。哪有什么所谓的“我懂你的感受”,针不扎在身上就感受不到痛。就像没有经历过别人的事情,没有走过别人走的路,就没有资格去评论。

        在葬礼上,悲伤的人那么多,而真正悲伤的,只有直系亲属。我们那里兴哭丧,老人仙去,子孙跪成一片,哭声弥漫满天。跪着的,除了直系,还有旁系亲属,子女跪成一排,孙子辈紧跟其后,后面跪着的,大多数是旁系,前面的哭得昏天黑地,恨不得以头抢地,后面的又有几分悲伤?尤其是幼童,他们是否真正理解死亡这个概念?或许还会觉得这是干甚?为何一再下跪?为何有人如此痛哭?甚至会觉得烦恼,厌恶这风俗。

        家里大人也是有文化的,学识最高,教授级别的大伯,也不是不懂人死灯灭的道理,却也会操办这看似封建的葬礼。也许,中国的文化风俗包含了人间的情意。停尸,守灵,送葬……这些事情虽是繁琐,却是让人不想丢下,许是为了再多看一眼,又或是为了再尽一份孝心,或是减缓心中的痛,仿佛他还在世一样。

        但却见不得尸体,一看到,便满腹心酸,回忆起以往种种,不由得哭了起来。殡仪馆如今多了一道与死者告别的程序,让家属再围着死者走一圈,再最后看一眼。当走到尸体面前,当我越来越靠近那张脸,喉咙就越发堵塞,越往前,越心痛难忍。

        当火葬的门打开,原本的嚎啕,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嘶吼,用手拍打着地面,仿佛这样便能减缓几分心里的痛。可偏偏是心里的痛,盖过了身体上的疼痛,教人如何不难过。

        表面的云淡风轻,其实很容易看出破绽,大伯虽表面上说,老头走了也好,之前那么痛,走了就不痛了。却在看到折叠桌的时候还是红了眼眶,这桌子,还是我买给他吃饭的呢。笑着待客,果盘里装着的,都是老爷子生前爱吃的,还有他最爱嚼的蚕豆。

        有些痛,虽不说,不代表没有。而宣泄,只是减缓疼痛的方式。有没有用,各人冷热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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