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新饭”,就是吃新米饭。这是我的家乡过去特殊年代的乡村习俗,但不是传统习俗。
说起习俗,就带有很强的地方色彩,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应该和习俗有关。
我的家乡在三湘四水的湘中一带,那里属丘陵地带,典型的南方风格,一年四季格外分明,春夏秋冬相互交替。
那里适合种植水稻,可播种,收割两次。早稻在每年四月下旬开始插秧,到七月下旬收割。晚稻则是在七月下旬插秧,十月中旬左右收割。
我这篇文章写的就是每年七月下旬的故事,七月下旬不是要收割早稻,抢插晚稻吗。
这就是我记忆犹新的“双抢”,“双抢”就是抢收抢插,在每年的七月半开始,到七月三十号左右结束。
长达半个月的“双抢”真的是考验农村里的每个人。那半个月是农村一年当中最忙最累最苦的一段时光。
那时候,一到“双抢”大忙季节。只要天刚朦朦亮,星星还挂在天边时,我就被母亲从床上叫起来。揉着还未睡醒的双眼,拿着禾刀去田里割成熟的稻谷。
一早晨,大概可以割一分多田稻谷,很多人割的话,可以割一亩多田。
割到八点钟左右,就收工回家吃早饭,吃完早饭,两个男劳力就抬着打稻机到田里去,其他人则拿着打稻机盖板,担着箩筐去田里收早稻谷。
当打稻机的“轰隆”声在田里响起来时,四个劳力轮流踩打稻机。两个人在打稻机上踩桶,另外两个人则把田里割倒的稻禾收拢来,分发给踩打稻机的劳力。
踩打稻机是最费体力的,站在打稻机上必须不停地踩。只要偷一下懒,打稻机就会停下来,谷粒就脱不下来。
当打稻机后面的谷桶满后,就会有专门出谷的劳力,把桶里面的稻谷盛出来,放进箩筐里。
盛满一箩筐谷后,有专门送谷的劳力,将湿漉漉的早稻谷,挑到晒谷坪上去晒干。
酷夏的太阳,温度达到四十摄氏度,一两个太阳就可以把早稻谷晒干。
晒干后的稻谷放进生产队的保管仓里储存,然后,等双抢结束后,再交公粮。
交完公粮后,余下的新谷,生产队就会按人头每户分一点,让辛苦了一个“双抢”,缺了半年粮的社员,去吃一点新米饭。
每年分新谷的时候,是大家最高兴的时候。只要听到通知,就会拿着箩筐早早去生产队保管室,等着分新谷。
分到新谷后,就立马拿到大队部碾米厂,把新谷碾成新米,拿回家准备“吃新米饭”。
“吃新米饭”时,家家户户都会拿出几块钱去食品站买点猪肉,油豆腐。再到池塘里捞上一条鱼,到菜园里摘一点辣椒,茄子。
煮上一大桌子菜,这在平常是不多见的,除非过年时才能吃到这么一桌丰盛的大餐。
“吃新米饭”时,还会请来家族里的长辈一块吃。“吃新饭”,标志着开始有新米饭吃了,不再用红蓍,瓜果充饥果腹了。
“吃新饭”是我家乡的习俗,其实也是特殊时代的特殊习俗。
因为那时候生活条件苦,人多地少,粮食不够。没饭吃,饿肚子,对粮食的依赖很重。
所以每年有新米的时候,就显得格外隆重,比过年还隆重地搞一餐“吃新饭”。这顿丰盛的饭菜,其实也是犒劳犒劳辛苦了半个月,搞了半个月“双抢”的一家人。
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丰衣足食,不愁吃不愁穿,人们对粮食依赖就不象过去那样了。
“尝新饭”也就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农村“双抢”的繁忙劳累己经不多见,打稻机的轰隆声已经听不到,农业机械化已经普及了。
但是,它们却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永远难以忘怀。
新米饭来之不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