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有一朋友，叫老牛。

老牛是个爱喝酒的人儿，五十好几了，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样贪杯，但凡酒局，没有一次不是晃晃悠悠离席的，脑子却清醒，不犯浑，也算是酒品好的。

如今，老牛老了，儿子大了，眼看着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老牛的儿子是个帅小伙儿，脑袋瓜儿机灵，通过自由恋爱谋了一桩好姻缘。女孩儿，老牛见过，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很周正，完全配得上儿子，对于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他相当满意。

一边儿，郎有情，妾有意；一边儿，双方家长们均无异议，这样一来，婚事也就水到渠成地提上了日程。结婚是肯定要结的，但是该走的程序一样也不能少，老牛想着。

按规矩，这头一道程序自然是会亲家。

啥是会亲家？俺们这边兴这么个事儿，小两口结婚之前，两边老的们找个饭店聚一聚，吃吃饭，喝喝酒，拉拉呱，顺带着谈一谈孩子们后续订婚结婚的事情，这就叫会亲家。

会亲家自然是喜事，老牛又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这些年手底下有个钱儿，他想，别说是手底下不缺钱儿，就是穷光蛋一个，也得砸锅卖铁把这事儿办得风风光光的，不能跌份儿，更不能让亲家说出半个不是。

2

会亲家的日子定了以后，老牛便开始马不停蹄地张罗着……座驾要带四个圈的，饭店要带五颗星的，菜品要山珍海味的，酒更是要极好的，就选那十大名酒最靠前的。

这些安排好了以后，老牛便开始从亲戚朋友里面过筛子般地挑选那些精兵强将，其实标准就一条——能喝！他打听好了，那女亲家比他小十来岁呢，酒量极好，而且长得很是漂亮。他寻思着，这第一回见面，可不能让亲家小觑了咱，必定要在酒量上压倒她，要不然，这一辈子都要在人家面前低头了。

日子很快就到了，那天，老牛神气极了，如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元帅，统领着乌压压一大帮人黑云压城般杀将过去。

闲话不说，双方人马坐定之后，老牛不由自主地直勾勾地盯着女亲家看，一个劲儿地跟人家套近乎，并由衷地感慨道：“好家伙，这女亲家比照片上的还好看，真真把人迷个死，真不知道年轻时候会是怎样的风流人物呢？”

刚开始，双方还因为陌生而略显矜持，但是几杯酒下肚之后，便开始哥哥妹妹们地亲切称呼起来，气氛变得很是热烈奔放。

老牛这帮人没啥好货，下半身思考惯了，自然是都艳羡着人家女亲家的美貌，一个个如饿狼扑食一样，举着手里满满的酒杯，争着和人家喝。

这女亲家也是个场面人儿，刚开始还碍于面子故作推却，但架不住这么多汉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起哄，很快就放开了，到最后当真是来者不拒，嘻嘻哈哈地一杯一杯地往下灌。

老牛这一帮人本来就是黄鼠狼子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有意要将她放倒，这下子正中下怀，怎能错过机会！

就这样，女亲家足足喝了有一斤多高度白酒，众人还想灌她酒的时候，怎知人一秃噜，直接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众人见此情状，方才抱憾作罢。

3

回去的路上，老牛觉得今天的出战可谓是大获全胜，又加上周边一众酒肉朋友不住劲儿对他大吹法螺，整个人不免飘飘然起来。

天下间但凡是酒局，男人们谈论的两大永恒主题，一个是钱，另一个便是女人。对面女亲家虽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又极爱喝，自然成为了这帮老男人们酒后的谈资。

“老牛，你看你那女亲家，都四十多了，保养得跟小闺女似的，瞧那脸蛋白的！”

“老牛，这般年纪，你看人家那身段儿，那一步裙包的，圆滚滚的，跟水蜜桃似的，啧啧……”

“老牛，你看人家多时尚，烫着那大波浪卷儿，描眉画眼的，比那电影明星都有范儿，你可有福了！”

老牛听着晕晕乎乎的，虽是亲家，却也垂涎于人家的美色，似乎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这个德行，无论多大年纪总是离不开对漂亮女人的遐想，如同天下没有不偷腥儿的猫一样。

这天，他是这场酒局的绝对主角，也是绝对主力，自然喝得不少，而且跟人家女亲家喝，当然不能一是一，二是二，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人家女亲家喝上小半杯，他就整个干了，颇为豪爽。

一路上，这帮老男人们的嘴就没离开过女亲家，直到各自散去，方才稍稍平息。

4

过了几天，我有事儿要找老牛，打电话约他出来喝点酒。

他恹恹地说不喝了。

我纳闷，难道这老小子有别的场儿，便又约他到后天。

他还说不行，语气依旧无精打采。

我更纳闷了，平常只要是约他出来喝酒，他都会欣然赴约，今儿让他两次了，还是不行，难不成戒了，也不成啊，这天底下还有不偷腥儿的猫？于是，我又邀请他，“老牛啊，你说哪天有空儿，依着你，出来喝点儿！”

老牛实在推脱不过，便难为情地说道：“兄弟，真喝不了了，我腿摔折了，现在住着院呢！”

“咋？”

“唉！甭提了，那天会亲家，看人家丈母娘漂亮，俺们哥几个把她喝得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我当然也没少喝，喜事儿，又加上美女亲家助兴，超常发挥啦，本来一斤的量，直往二斤半上飚，这一路上晕晕乎乎的，头脑倒是清醒，手脚却不听使唤了，回家上楼梯，一个没站稳，直接一溜到底儿，给摔劈叉了！”

“哎呦，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