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那也是梅英儿时的梦呀，穿着绿色的军服多神气。

置身在军营中 梅英恨不得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而不是修房子。老王被管事的人领走了，远远地几棵树目光落定那儿或许是界吧，孤寂感袭来有些落寞，此时老王在就好了。她在院里转悠，许多条小路四通八达如迷宫，她小心而忐忑怕走丢似的茫然。干什么不许瞎走回到原来的地方，两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的军人吓得她瑟瑟的，点着头答应着，不识得路了朝哪走，脚步踟蹰。听见操场上有人打球，穿过浓密的小树林和一片草坪。眼前是一块操场，周围是紫薇已落叶子浓密。有几个穿着绿色背心的军人在打球，两个人扭头看了她一眼，小声说哪来的小姑娘愣了会又继续打。不远边上单杠沙坑跳马像在学校里，她在单杠上试了试想翻几个跟斗，又怕他们笑话没翻，跳了跳马又怕老王找她走了。四周无人传来军号声。这哪儿啊，她迷路了。许多间内外一色的绿色的房子，小路旁边许多的花树草坪，转呀转干脆在一池塘边玩起水来。

小姑娘你是来干活的吗？有人找你跟我走 。一个军人喊他像是专门找她来的。答应着起来跟来人走。不知拐了几个弯走了几条小路，穿过几个走廊看见老王在东看西看。笑着跑过去他直着嗓子喊，瞎跑什么不让你在原地呆着吗，跑跑人家逮着去没人救你关你一辈子。梅英做着鬼脸“关啊关啊我才不怕呢”去干活了。老王铁着脸跟在后。

还是修屋顶，负责的人说你是张老板的人我们的活也都是他干的，还追问了几句，老王说是他手下的。他忙不能亲自来查看，让我们过来那人点着头，指着屋面几处漏水的地方如是这般地交代一通后走了。

老王拿出带来的沥青，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烧起来，刺鼻的味很呛让梅英走远些，熬好半桶提上了房。按着标记浇沥青，扯着丝软软的很好玩梅英用树枝挑着。老王在前面浇，梅英在后趁未凝固压实，上面留有她的手指印鞋印。甚至在上面蹦跳起来，屋顶塌了一个洞她掉在人堆里会吓死他们吗？她恶恶地想着。

沥青刺鼻的味飘得很远，有一个像是后勤的干事找来，厉声道：不许干了把手头工作快结束掉太难闻了。老王点头如捣蒜。

两天他们都干这活。老王又到屋面上去了，梅英一人在屋窗前看一本小册子。不远有个沙坑有许多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兵蛋子在玩。很幼稚地丢石子，像扔铁饼那样比谁扔得远。梅英走过沙坑的外围石子落在腿上肩上，泪在眼里打转说不清什么原因石子还在落下。他们见石子伤到人了，迟疑了下还扔。梅英像木头似的杵在那儿。无故多了个靶子，兵蛋子们（比梅英大不了多少）来了兴致，你看我我看你齐刷刷地石子如雨，如果下雨挺美可他妈的那不是雨梅英恍惚着，许是打蒙了。四周噼哩哗啦砸在身上沉闷有力，如钻进肉里的钉子。

如若家里条件好些，我早不知在何外，就你们这帮泼皮在这撒野还能见到姑奶奶，做梦去吧。非得好好治治你们无法无天了。

你们这些无赖泼皮，穿着绿皮还这么嚣张去你丫子的。梅英管不了那么多了，抓起地上撒落的石子反击，那头那些兵蛋子来了瘾，打仗像遇到了对手。更多的石子如冰雹飞来，带着风声划着弧线美得象流星闪着到眼前才看到的白光。我砸，我砸，砸砸砸……石子沙子能捡到抓到的，全反击回去。疯了，愈逼愈近，像战场上杀红眼的双方。他们见一个疯丫头冲上来，不知为何全停了。梅英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虎着脸怒视着他们。

“我真想有大把的石子还给你们，让你们也尝尝人肉靶子的滋味。兵蛋子们姑奶奶不跟你们计较领导那儿见，军营呆腻了换个地——滚蛋。”说完朝办公室走去。嚣张的气焰刹时没了，互相目视。

路上问了人来到指导员办公室，如是这般说了情由指导员很生气，安慰梅英问哪儿受伤没有去医务室包扎，并且还说一定严惩这些人。梅英不依不饶，“指导员我知道你爱你的兵，严惩是必须的我要现在看见。不执行我上告去。还军民鱼水情呢，就这样爱护人民群众的吗？”指导员见压不住梅英的火，只好去了现场。

问了几个人调查清楚后罚他们写检讨书，一人一份。这时老王不知从哪里冒出，拉着她走，还说指导不要当真丫头片子不懂事莫怪莫怪。梅英挣扎着还是被拉走了。

第二天仍来军大院，有的当兵的躲着梅英。老王说，老八的大哥（老板丿听说了此事气得说，赶紧把手头活做完回来，要开除你瞧瞧你能的，批评我没带好。不关你的事老王开除好了我正想不干呢梅英说。下午那个负责的人来了，说老王活就干到这吧，上回下雨屋里还漏水。老王笑着这么快。其实是不想让他们干？他们收拾东西。

梅英高兴地要跳起来。这段时间没回家，说不想那是假的。她父母也没来看她，心里委屈像无人要的孩子，又不能对别人说，这样也好没人管自在逍遥。不过这种感觉像风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又和老王去了另外几处地打“游击”，老王埋怨梅英，把这么好的差事弄丢了。梅英听了大笑，就为磨洋功熬那十个小时见那一张张年轻朝气的脸，我去我才不愿呢，不想再见得瑟的闲得骨头疼的泼皮。老王翻着白眼吞云吐雾

有了去处有活干，二姨也很少问梅英的事。在她和老王干活的期间，天天来去的路西边，不知刮起了什么风都雨后竹笋般地盖起了房子。

梅英回了趟家，领了工钱买了些吃的给二姨又拿些给老八。二姨很高兴破天荒地地多炒了两个菜，说她们夸梅英懂事知恩图报。钱真是好东西，梅英说应该的。再见老王时塞给他两包烟，他那口黄牙全露出来了。说有活再搭档梅英点着头。

四月的天说热还冷，一些花已落花草树木都长出了叶子结了籽，阳光熏得人昏昏欲睡。有些天没见老王了，梅英不知他在干什么又没有帮手，是否也在路边帮忙盖房子（老八哥揽的活，听说以后开饭店不知真假）？

梅英在家休息，二姨扯长嗓子喊有人找。梅英跑出来见一笑容甜美的女孩在门外。“你是梅英我来找你玩，我是老八。”“你是小八，老字去掉是八姐还是八妹？”“都是随便叫。”老八爽快地说，两个女孩你瞅一眼她看一眼很投缘，像早已认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