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幻梦——幻梦和现实是有差距的,这是废话。追梦几乎占据了一个人的一生全部时间,可当有一天,梦成了现实,它变得不再高,不再远,变得不过尔尔了,你会享受,还是会怜惜——一个完美的幻梦的消失?
幻梦之于人,犹如在大海漂流时映入人眼帘里星星点点的光,遥远又美好;犹如在驶向美洲大陆的轮船,拥挤在甲板上的人们,吵嚷不停,只为争夺那第一声“America”。为了靠近幻梦,眼下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但追逐者却乐趣无穷。
《何以为家》扎因拖着尤纳斯兜售假毒品来换取偷渡到土耳其的钱时,他同前一天过的生活没有什么两样,一样挨饿,一样脏乱地穿梭于脏乱的街道上,只是昨天他还绝望,他还不知所措,但今天他每拿到一笔钱,他亲吻,他旋转,他流泪,他抱着尤纳斯,自言自语想象到达土耳其,在灿烂漂亮的阳台上撒野——一旦脑子里存上了一个幻梦,人就是不易打败的了,他充满了向前进的欲望,他的牙更坚固了,能够在坚持不住的时候抵死咬住。
当幻梦实现的时候呢?
盖茨比从少年开始,便一直在逐梦——金钱、地位、女神……功成名就之后,海沟对面的绿灯盈盈闪烁,令他魂牵梦绕,他想尽一切办法得到黛西,那个在他的脑子里象征了一切的黛西,就是他的幻梦。他不计代价,绵延数月的欢请豪宴、夺人妻之名、替罪的牢狱之灾,在幻梦面前都黯然失色。可是,当盖茨比如愿与黛西缠绵悱恻,西卵城堡的灯光灭了,东卵码头的绿光模糊不见了,他发现自己虚空茫然。若是他们真的私奔,假以时日,盖茨比便会发现自己苦念了五年的女神,也不过是凡尘俗世的物质女郎,到时,盖茨比会怎样?
换句话说,当一个人触摸到了自己的幻梦,终于发现了,幻梦和现实的差距,会怎样?
或许有人说:“好啊,那这么说来,梦也别追了,反正泡影一个,不然到头来也是伤自己。”
不,你看那幻梦,需要分为两种,一种是把现实存在的事物神化的的幻梦,一种是高于现实、“不切实际”的幻梦。
向往某个人,向往某座城,最后他们总能想方设法让你失望,错不在他们,而在你对他们的态度,是你在苛求他们完美,苛求他们符合你的幻梦。说白了道理还在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物,又废话一堆。可是人往往犯这个错,往往自己给自己添心痛,给自己加伤感。我不是生来就说废话的,我希望人们能够尽量避免神化一个人,避免把某些事物奉为圭臬。
后者,既然是“不切实际”,我们就应该有它“不切实际”的思想准备,但是有它“实际”的行动反应——朝这个方向努力总没错的,但是切记不要以那幻梦为标准批判自己周遭的现实——这不公平。好像我们爱宫崎骏缔造的一个个梦幻之境,但是我们从来不会掏出自己的心和流星做交易,不会干干等待一个戴着宝石的女孩从天而降。这样,那遥远而美好的幻梦就永远地存在了自己的心里,自己永远地掌握了造梦的能力,永远不易打败,永远充满向前的欲望,永远牙齿坚固。
你看那幻梦,永远看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