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精彩人生报答你

        “长路奉献给远方，白云奉献给草场，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朋友；玫瑰奉献给爱情，星光奉献给长夜，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爹娘……”每当唱起这首歌，我总在心里问自己：该拿什么报答您，我的父亲。

                              一

        那家小店如今还在我们学校门口，虽然只是偶尔路过，心里却暖暖的。

        上小学时，每天放学后，我和同学们都会蜂拥着在这家店里买零食吃。有一天，明明是卖小吃的店铺却赫然摆了一本厚厚的书：郑渊洁的童话集《皮皮鲁与鲁西西》。莫名地，我“馋”上了这本书，每次路过都依依不舍地看看它还在不在，心里犹豫着该不该让父母给买。因为父母总对我们说与学习无关的书一律不能买，我担心他们会拒绝。忍了好久，终于有一天放学后，父亲来接我回家，我一声不吭地将他拉到那家店里，踮着脚尖，指着玻璃柜台里的书，怯怯地说：“爸，想要那本书。”一句话也没说，父亲让老板拿出书来，递到我面前问：“看看，是要这个吧！”我使劲儿点点头。父亲付了钱，然后骑着车载我回家。几天来的担忧、犹豫一扫而去，坐在父亲自行车后座上的兴奋、快乐、激动，在今天想来仍有身临其境的感觉。我们小时候不像现在的孩子，能上自己喜欢的各种各样的培训班、特长班；那时，读童话小说，属于与学习无关的事情，是要被老师、家长批评的。那本书我不记得读了多少遍，已经翻得破烂不堪，书皮包了一层又一层。后来，父母没和我商量把书借给表弟，表弟不小心弄丢了，我还为此和他打了一架。

        书是再也找不回来了，但它唤起我对文字的偏好，这一点让我受益无穷。我很感激父亲——他没有抑制一颗喜爱文学的心，没有刻意要求我按某种模式成长；也许父亲是无意识的，却承诺了一个相对宽松的成长空间。在以后遇到的许多竞争中，一支会说话的笔为我争得了荣誉。我觉得，那件事、那本书潜意识里对我影响很大。每当获得褒奖时，我都会告诉自己：不要骄傲，要一直这样——用你的成绩回报父亲。

                              :二

        1998年，中考在即。上高中考大学还是读中专早一点参加工作，这是15岁的我面临的选择。

        那天上晚自习时，父亲来学校找我。跟着他走出教室、走到楼道里，我心中有很大的抵触情绪。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发生过多次争吵——父亲认为我成绩虽好但偏科严重，靠一条腿走路是很吃力的。今天是报考志愿的最后一天，他无非还是要说服我报考中专。像预料中的那样，我们又发生了争吵；预料之外的是，平时对我训斥都很少的父亲，在那个楼梯口狠狠打了我一耳光；毫无防备的我竟顺着楼梯台阶往下倒退了好几步……在那一瞬间，我看到父亲的眼神，他显然也有些意外，并且下意识地想上前拉住我，但他最终没有这样做，而是在我站稳之后，转身离去。我开始伤心地抹眼泪，我不明白，爸爸，您不是一直都以女儿为傲的吗，女儿不过是期望有一个更高的起点，可以飞得更远；不过想用更精彩的未来回报您，这错了吗？

        几年后，考上大学的表弟这样对我说：“姐，我读完高中才知道，理科不好对考大学确实有很大影响。在现在这种就业形势下，你以自己的实力考取了专业对口的工作，并且自学完成了在大学里需要学习的理论知识，这已经充分证明了自我。你只不过是较早地开始了社会实践，比别人多了生活能力和社会知识，这是你的优势，因为社会才是历炼人的大学。”

        我早已释怀，但我知道父亲仍愧疚于心。其实，如果当初执著于自己的选择，我将和表弟一样——在亲自走过这条路之后，才明白一条腿走不远的道理；如果不是父亲“左右”了我，为我选择了更合适的路，我的人生不会像今天这样顺利和宽畅。因为比别人欠缺一张文凭，在工作中我才更加努力，时刻注意培养自己的综合素质，我表现给别人的，不仅仅是一个中专生。成功成才的路千万条，象牙塔里不全是精英。爸爸，我真的没有怨言，有今天，我已满足。

                              三

        有一次，和父亲一起上街，有个人向我们问路。听到他称呼父亲为“老师傅”时，我猛然一惊——小时候，我和哥哥每天一前一后坐着父亲的自行车上学，不论遇到什么情况，父亲总能用一只脚着地，以支撑住我们三个人，那时候觉得父亲真是厉害，永远都不会倒；冬天，母亲把我和哥哥包得严严实实，帽子、手套、脖套、口罩，而父亲除了手套什么也不戴，在我心里，就以为父亲是永远不会冷的。似乎只是昨天的事情，似乎是一眨眼的工夫，时光流逝，我的父亲，也成了“老师傅”，脸上有了刀刻的皱纹，手上有青筋暴出，鬓角有霜轻轻掠过。走在父亲身后，看着那斑白的花发，略显佝偻的身体，越来越迟钝的举手投足，只有为人儿女者才读得懂啊！

        是的，父亲老了——前段时间他退休了。退休，意味着一个人一生的工作历程划上了句号。父亲从领导职位上退下来，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会有一些感触，别人是无法体会其中滋味的。很遗憾，那段日子里，我忙于自己的事务，无暇顾及父亲的感受，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过，甚至因为自己心情的原因动辄对父亲发脾气。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在看着我的脸色，揣摩我的心情，然后斟酌着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每每这时，我愧疚于自己的漠然——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他对我的爱都有些纵容的倾向。不管我的发脾气多么没来头，不管我的狡辩多么无理由，不管我的言语多么尖刻，父亲常常无语。他不是一个无限忍耐的人，但他舍不得对女儿说一句重话。因为他理解，在别人眼里快乐的女儿，其实有一颗脆弱敏感的心，他以忍让、纵容的方式来宠爱女儿，女儿却在这种宽容里得寸进尺。

        侄儿的出生给父亲带来莫大的安慰和乐趣。父亲特别喜欢孩子，小孩子也喜欢父亲，再哭闹得厉害的孩子，经不起父亲三逗两逗，就乐了。幼儿研究者说，人年龄越大，在心理、身体、思维等方面更趋儿童化。看到父亲逗侄儿，爷孙俩放声地笑；听着父亲认真地给他念儿歌，我觉得他们就像两个孩子。我相信父亲的郁闷是暂时的，他明白每个人都会老去，就像孩子们总会长大。其实父亲不知道，在女儿心里，是以他为骄傲的——年轻时，独自一人闯荡异乡；如今，他教育出了一对不算太出色但懂事听话的儿女，创造了一个不太富裕但还算殷实的小家，完成了一份不是轰轰烈烈却也踏踏实实的工作。无论在事业上，还是在家庭中，父亲都给我们做出了榜样。

        我知道，闺中女儿是父亲惟一的心事儿了。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父亲也认为他的女儿是最好的，只有优秀的小伙子才配得上。有人说我太过完美，有人说我太过固执，但我一直执著地等待，一半为自己，一半为父亲。我在心里对父亲说：爸爸，不用担心，也许女儿对于幸福的理解和您有偏差，但不论走多远等多久，女儿都要找到自己的答案。因为只有我的这颗心幸福了，您的心才会宽慰。

        一定会幸福的。

        ——不如此，怎样兑现用精彩人生报答您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