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联产承包责任制,饥饿还会一直挥之不去。
但肇始于1980年后的若干年,还是只能填饱肚子。到真正能够算是基本的丰衣足食,则应该是到1992年那样一个夏天,我终于跳出农门之后……
那时童年吃(完)之六苦吃:我的中学生活盐巴干饭咽咽
1.童年的饥饿,到10来岁的时候,亦即伟大的联产承包责任制实现后,方才有所缓解。
这个缓解,意思是以大米为主食的碳水化合物基本能满足活命的需要,可以敞开肚皮整,但远远说不上营养,更说不上均衡。
大米,永远的大米干饭,在初中和高中阶段。
2.初中高中都是住校。半个月回家一次。每次,背三十或者四十斤大米,走五十华里以上的山路,去当时的乡完全小学附属中学读初中,或到另外一个镇读高中。
环境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小学在大队的小学读书,面对的都是一样穷困的同学,没有任何差距或者失衡的话,那么,初中开始,阶层或者出身不同的差距,就显得非常突出。
3.在一个城乡二元分割,农民和城镇有着天然鸿沟的当初,对于一个敏感而脆弱的青少年而言,记忆是那么的刻骨。
彼时,大多数学生是靠从自己家里背米,一起去学校蒸。小部分父亲、或者母亲,或者父母都是双职工的学生,可以把某一个户粮关系转到学校,这样就能跟老师一起吃小灶的饭和菜。
4.一般农村的同学,都会从家里带油炒的、便于存放的咸菜,稍微家里有余钱的——大概一半左右是能支撑的——就会购买由老师家属销售的熟菜,如烧白、蛋花、小炒。
那时,以大米为等价物的流通交易也比较盛行,一般,三两米可以换一个油糯米粑粑,很多同学羞于去换,我脸皮厚,每天晚上下自习后,就帮同学去换,同学也顺便能送一个。
5.彼时,我连每年的学费都是借的,学校每顿蒸饭钱1分5厘(90年代涨为5分)都很难筹集,因此,大多数时候只有咸菜,有时咸菜吃完了,就只有滴几滴酱油,极端的时候吃盐巴。
6.没有熟菜或咸菜,我的饭量大得惊人,一般早上半斤,中午7两,晚上半斤。有时因为整个饭盒倾斜,水不够,蒸后硬得像干胡豆,我的胃像坚强的石磨,也能吃得很香。
7.1992年某天,接到伟大的录取通知书。我飞奔着跑动村会计,(那时已经改制为村而不是大队了)开好户口转移证明,然后到镇粮站,交了132元,粮油关系由农村转到学校所在地,那一刹那,我对自己说,不再饿饭了,你是城里人了。
8.饥饿,刻苦,通过近20年的别人讪笑中微不足道、但我自己弥足珍贵的奋斗,终于摆脱了饥饿。开启了一条不知道喜悲的另外一条人生之路。迄今已经22年,几乎与饥饿的过去时长差不多。每每看到重庆籍作家虹影的消息就很激动,因为,虹影那本最具名著气质的《饥饿的女儿》,那种阴郁的感受,我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