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宿舍糗事
西北关中平原的东部,有一座小县城,虽是个小县但臭名远扬,从这个县城走出去的人,通常都被外人说成不讲理,这里的人为何不讲理呢?原因是县里的大路小路交织,相差太多,故回答别人问路时都不讲有多少里路,时间长了不讲里变成了不讲理,真是应了那句俗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老一辈的不讲里可真是苦了我们这些小辈,出了县和人打交道时,难免发生些矛盾,外人怼你第一句话时就是不讲理。
你心平气和的给他讲道理吧,他说你是老县城出来的绝对不讲理,带着地域黑的眼神,听都不想听。你不讲道理了,他高兴了,他觉得他判断的没错,老县城出来的人都是不讲理的。
这没法交流了,也没办法,人一下急了,我当场便想当动手,干的过还是干不过,已经不是问题,秉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我和他噼里啪啦的就在宿舍干了起来。
对方是回族的朋友,还一身腱子肉,个儿比我还高一头,我瘦的跟猴儿似的,年龄还比人家小。本来吧我俩打着打着就被舍友拉开了,虽然没打过但是气儿也消了,我便没了接着打的意思。
俗话说的好,看戏的不闲事大。这看戏的其中就有个不消停的主儿,这小笔崽子上小学的,年龄小,不懂事说话也直,不奈烦的看着我说道:“张辰星你行了啊,打不过就别打了,你太垃圾了吧,能不能别在这里恶心人了。“
本来就没打过,自己丢了面子还吃了些亏,听到这话我就有点生气,顺势拿了一个放在墙角的棍子,棍子是大家平时练武术打套路用的棍子。我虽拿了棍子,但还是没动手也没说话。
可这回回族的朋友却来劲了,直接说道:“来打我啊,来,有种的来打我啊,来来来……”
他这几句话就好像《九品芝麻官》里的方唐镜一样让人讨厌,我一时没绷住又急了,当时直接右手提起棍子敲在他脑门儿上,他本能的用手挡着棍子,我一顿乱敲嘴里也不挺的重复着一个字“草草草……”
舍友们赶紧把我拉开,硬生生的强走了我手里的棍子,我一直不松手他们只好硬强,有的人指甲留的很长,把我右手抓的全是刮痕,有几处伤口被抓的很深,皮和肉都没了,也不知道我手上的皮和肉,留在了哪个仁兄的指缝里。
这次事件还好,棍子都没有打到回族朋友的头上,都打在了他的胳膊和手上,他右手的一个手指骨折了,他拍了片子,晚上的时候他妈妈找了我,说想见我家人。
不久后我便和教练要了手机,给父亲打电话,打电话时,我的大手都有点小抖,很清楚父亲要揍我,也蛮害怕的,从小到大都被父亲揍,其实自个也习惯了。可往往就是习惯中,也伴随着对他一丝丝的畏惧。
父亲说几天后就放国庆假,到时候和他妈妈见一面,说完便挂了电话,居然在电话里没骂我,有点反常。我和父亲打电话通常不会超过六十秒,就算超过六十秒,也不过是说一些照顾好身体和别得罪人的废话,而我的回答只有敷衍,只知道出了事就找他。
学校快放假了,回族朋友的妈妈找到我,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平时话很多的我只说了三个字“快到了“。
不久后父亲便到了,平时我眼里的父亲爱打人,除了打我,听说我姑夫也遭过他的毒手,当然他打我姑夫是为了帮自己的妹妹,其中的缘由我不知道,但我隐约的能猜出一星半点,无非就是姑父没好好的在外面上挣钱,一直在瞎混罢了,可父亲也经常在外面瞎混,也不好好挣钱,怎么就没人揍他呢。也曾听他的朋友说过,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抓小偷的时候一个打三,这一个打三我一直保留意见,可是吧我从来没有胆子问他是不是真的。
当然这些也不妨碍他打过女人,除了打母亲,我记得也打过隔壁家的阿姨,好像因这事还进了警察局,想一想这种事也只有他能干的出来。
平时也爱吹牛,小时候我一直都听也一直都信,大了点不听了便也不相信了。有时候和朋友们聊天时,气氛起来后我也会不自觉的吹起来,但很快就朋友拆穿了,有时想想我还真是他儿子,吹牛都吹的这么烂,虽然我俩都很没出息,但是我总觉得比他强点,至少我没打过女人。
可我也干过伤害女生的事儿,我曾经抄过一个女同学的卷子,我就单纯的问了一句能不能让我抄下你的答案,她二话没说便把答案给我抄,这件事之后我有想很多。她叫乔美丽,人不错,但我最后却潜移默化的和其他男同学一起来讨厌她,我记得我们还坐过一段时间的同桌,我们讨厌她的理由也特别简单,长得“丑”,她白皮肤但满脸雀斑又透着高原红,脸型是那种大盘脸,说实话是真的很“丑”,但她人从不自卑,平时大大咧咧的爱闹爱玩, 是个十足的乐天派,走到哪儿都爱笑兮兮的。可这些优秀的品质,照样不妨碍我和我的男同学讨厌她和嘲笑她,几乎天天开她玩笑,我自认为最伤害她的玩笑话是:“乔美丽是你媳妇儿。”只因为她长得丑,她便是我们口中的“玩笑”。
可我记得她曾经给我说过,她喜欢我们班某一个男生,还告诉了我那个男生的名字。
我们这些混混学生都拿乔美丽的样子开别人的玩笑,其中也有些好学生说过,但我知道这个玩笑是从我们这些混混学生口中传开的。
我和乔美丽坐同桌的事情,也成了大家口中嘲笑我的笑话,时间久了我也变的和同学一样讨厌她,也开始和她保持距离,自以为自己是对的,可长大后才意识到自己原来那么的懦弱,以为随大流就是对的,到头来却发现随大流不过是一种懦弱的表现而已。
父亲到了,他穿了件上班的衣服,一身浅灰色的工装,头发和衣服上全是油漆,身上也是一股油漆味,和回族朋友他母亲干干净净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当时心里就想,还好这是在武校,没有女同学,自个没丢多大面子,这要是在以前的普通学校,面子真tm丢大了。
父亲和他的母亲说了什么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父亲他已工资没发为由,说了以后再给钱的话,便带着我离开了学校,之后回族朋友也找我要过医药费,我没有就打电话催父亲,父亲的回答也只是说了再等等。
离开学校后,父亲带我来到他上班的地方,他在给一家宾馆装修,一句路上很反常一直没说话,更没有动手,之后想了想,他是不是改变教育方式打算不动手了,想用这种刻苦铭心的教育方式来教育我,但他这招对于年龄小的我确实有用,在哪之后我有一段时间变得很乖。
当然了,狗改不了吃屎,又打了一次架,但我和另一个同学打架我更觉得是切磋,我俩是那种从认识的时候就开始互相看不对眼的局面,平时也就是谁都不服谁,忽然有一天这种局面到达了极点,他来找我切磋两下,我理应拒绝的,因为我是被教育过的人,可我骨子里的东西好像永远也教育不了,我由着性子和他干了一架。
我俩就在宿舍里赤手空拳的干了一场,我们释放着封闭学校带给我们压抑感,把这种压抑感用暴力的形式发泄在各自的身体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熬过去。
切磋很快就结束了,他觉得他有一脚踹在我的脸上,让一道鞋印留在了我的脸上,让我脸上很难看,觉得他赢了,人也笑的很开心。我有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让他流了点鼻血,我觉得我让他见红了,也觉得我赢了,我们就这样谁都不服谁的,上了床睡了午觉。
几个月之后开始放寒假了,武校虽然有文化课,却发不了初中毕业证,母亲觉得这样不行,打算让我回到以前的初中上初三参加中考,我成绩很烂,参加中考根本没戏,但我还是同意了,因为我练武和跑步总是偷懒,练到最后也没什么出息,二选一我选择了回以前的学校好好读书,但是吧,我这种人已经烂到在骨子里了,学了一段时间后又接着混日子。
当时已经初三,学校打架欺负人的事情已经很少了,烂如泥的混混学生也有的开始好好听课,但这些也不妨碍他们晚上跳墙出去上网吧。
结果呢,毕了业上一所县里最烂的高中,以前在初中就喜欢欺负人的学生选择不欺负人,而他最后又被别的人欺负。初中时被混混学生欺负很惨的人,则去上了班,干了一份很踏实的工作,长途车收费员。
而有的被欺负的中途便退了学,跑到纹身店里,纹了一身不伦不类的纹身,跑去社会上当小混混,平时也不好好上班,都不知道他换了多少份工作,几年时间过的很快,到头来父母却离了婚,自己又欠了一屁股网贷和外债,只好踏实的找了份快递的工作。
好像欺负人的与被欺负的人都各自影响着对方,在这个不讲理的县城里,有的人打算寻找真正的不讲里,而有的选择接受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