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最后一期的子衿读书会主题是:2017年,我想读。。。
事实上,想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感觉自己能够驾驭,毕竟阅书有数,装点门面,还是可谈论一二。可是到自己发表的时候,内心蛮是感慨,因为不清楚自己想要读什么或者能读些什么,就在最近的阅读上的体会,天马行空说完,算是对读书会的交待。只是,夜深人静,回想读书会的发言,内心翻滚,波心荡,冷月无声。
家里堆积了很多的书,都是这些年的积累,跟随自己走南闯北,形影不离,我也不离不弃,两情相悦,相看两不厌。可是,现在回想,我是否真的走进他们的内心,自己有太多的不确信。没有时间去定定心心翻看,整理和梳理,其实是不愿意,不想整理,就让他们静静地躺在那里,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占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伪读者。话说,后宫佳丽三千,往往也是摆设,表达了某种占有的欲望,并非来自情感本身,甚至变成了权威的象征。其实,那些书都是某种邂逅,某种神交,才有了机缘巧合的相遇,最终走进我的世界。
我有大段时间做别的事情,却忽略了他们,书架无异于一种冷宫,就像一种冷暴力,可怕的不是简单粗暴,而是冷漠。这是一种自我的懒惰,或者说对于过去邂逅的一种亵渎,话说重了点,其实是对过去的行为感到某种可怜,让自己错过了大段大段人生的美好和心灵上的启迪。如今想来,这个罪过有二,一是对书简单爱,二是对经典的畏惧而带来的不虔诚。
罪过一 对书简单爱
思考的源头,来自于一场读书会,在读书会上碰到了很多虔诚的读者,他们会对一面之缘的书像教徒祷告一般一口气读完,甚至不惜时间成本再来一遍,两遍。。。哪怕这本书晦涩难懂。而我觉得这个根本无法做到,甚至不能做到,原因在于自己的schedule里早已有了别的内容,这个先靠边,至于何时会宠幸,往往遥遥无期,于是书读半途而废者比比皆是,触点很多,却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到善始善终,对这一点,有时候感觉到这是一种懒惰甚至是功利心使然,或者是其他的原因让我无法沉浸其中。于是,因为时间流逝而带来的某种失落,就凝结成了伤感,甚至变成了一种罪过。
我喜欢这些作者,敬仰这些作者,甚至是我的谈资和点缀,我却无法真实的面对他们——真切的把他们的书看完,再去谈论他们。这一点要对过去的自己提出最严厉的谴责。一位书友相信对书的缘分,认为如果遇到就是一种命中注定,应该因循这种缘分,坚守心中的虔诚,像教徒一般的将这本书读完,才不枉费自己一场突如其来的邂逅,否则是对作者的不敬。我深知,浮士德写就,歌德用了64年;战争与和平写就,列夫托尔斯泰用了38年;聊斋志异写就,蒲松龄用了38年;儒林外史写就,吴敬梓用了20年;追忆逝水年华写就,普鲁斯特用了15年;红楼梦写就,曹雪芹用了10年。。。。。我用一个月甚至半年的光阴就走完了他们用几十年走完的心路历程实在是大不敬。依照这位书友的观点,我应该在遇到以后,一心一意轰轰烈烈和这本书恋爱一场,绝不可脚踩两只船,哪怕是书籍,才不枉费作者几十年的心血。
想到这里,深有感触。我对此简直无地自容,我甚至认为自己有时候就是对书太多情,邂逅的太多,像豆瓣的群所说,买书如山倒,看书如抽丝。很不屑自己的这种做法,现在对自己过往的行为,深深的检讨和忏悔,无法忍受和再容忍过往的自己对书籍蜻蜓点水的亵渎。在2017年,将遇到的每一本书都能像教徒一般虔诚的完成自己的心灵之旅,而非走马观花过长安一般的浅阅读。深阅读,简生活,雅志趣,给自己做减法,应该从心灵开始,从书籍开始。
还是那句话,对于书籍,爱,请深爱。
罪过二 对于经典的畏惧而带来的不虔诚
事实上,我又要检讨了。我在初中的时候,看到过《西游记》《红楼梦》《红与黑》《基督山伯爵》《牛氓》《茶花女》。。。。能接触到的文学著作,尽量一扫而空,没有再回头去看第二遍,甚至认为那是自己值得炫耀的过往,其实过眼云烟。高中毕业看到了《西方哲学史》。。。。对于自己何其艰深,但是那时的自己有笔记有体会,曾经立誓,要么哲学,要么法学,将那些书上邂逅和神交的人一一扫光,目标何其伟岸。
可是后来,哲学无门,投奔法学,本科毕业时,查看借阅的书单有九百多本;研究生毕业时,查看借阅书单也有四百多本;但是再看看往昔因为激动兴奋列下的书单,真正定心去看完的寥寥无几,除了经典的艰深晦涩,还有就是自己因为对经典的畏惧(认为经典就是诘屈聱牙,晦涩难懂,其实大道至简,大师往往愿意用白话传道,如李耳五千文涵盖万物;孙武三千字纵论战争;白居易白话传大道;凡有水井处,皆能歌柳词的柳三变)不愿再烧脑一般的读这些书,原因是总感觉是在这些人的东西艰深晦涩而产生畏惧,不愿意再去花费时间去和这些高深的人面对,有点类似犯罪之人,畏惧自己的过往,不愿再和纯洁的过去相对,可能不太恰当,但于我,就像曾经在他们面前犯罪。曾经邂逅过培根、康德、叔本华、黑格尔、马斯洛、海德格尔、萨特、马尔克斯、司马迁、曹雪芹。。。。太多太多,无法列举出亦是不敬。曾经年少,时光静好,却没有在那宽裕的时间里轰轰烈烈“恋爱”一场,现在遗憾至极。
其实,检讨的缘由来自于本来应该是死磕也要走完的心路,恰恰是自己心灵上懒惰,而错过了心灵的锤炼,后悔莫及。书友给的体验是哪怕看不懂,就逻辑本身,就值得沉浸其中,我对此话用工具主义的想法去衡量,实在不敢苟同,但是就是就这些年的经验来看,是该反思自己。我的观点是,即使死在艰深晦涩的路上,也不应该活在愉悦的心灵鸡汤里,尤其是青春年岁。如果那些年,我遇到了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相信查士丁尼、孟德斯鸠、伏尔泰、卢梭、黑格尔、博登海默、梅因、洛克、房龙、庞德、亚当斯密。。。就很难从自己的视野里安静的逃走,我会用一个月的时间甚至半年的时间,只和一个人对话,就足以让自己富足一生。看看那些红楼学者,就知道其实靠着曹雪芹就足以让自己在精神上和物质上富足一生。如果当时对待他们,真的是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反复诵读并有体会,形成文字,也许人生会是另一种走向,生命的河流可能会因此而改道,只是似水年华不再。
那些年,无法说服过去的自己一直躺在自己营造的温柔乡里,而是应该面对内心真实的渴望,其实一直在回避。有一颗对学术、对书籍虔诚的心,只是被深深掩埋,这些年来不敢真实的面对。如今时过境迁,而立之年,本应学术建树,开花结果,可惜枉费人生征途,耗费于地铁、高铁、飞机上,想想逝去的时光,和新增的年岁,不免脊背发凉,扼腕叹息。
如今书海无边,回头是岸,走进错过的那些人,是否还能找到初次遇到的悸动,不得而知,纵然明日天寒地冻,路远马亡,却没到忏悔无门;与其人潮湮没,庸碌一生,不如期待邂逅,让生命丰茂葱郁。
子非鱼
2016年12月18日凌晨2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