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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早就想写了,为了纪念已逝的好友——欣哥。
欣哥,实际上不如我大,但她们几个这样叫习惯了,我也就顺着这样称呼了。
他不是我的同学,而是是媳妇的初中同学。初次知道这个人只是先闻其声,那时儿子刚三四岁,老闹小毛病,就是欣哥帮忙找的老中医通过微信问诊,买好药打包邮寄过来的。他这人就这样谁有事需要他帮忙,知一声就妥,立马就到,自己解决不了他就给你出谋划策或帮你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就算第一次接触,也没留下啥太深的印象。就记住他是个大嗓门,说话不到半句就得被他自己的一串笑声所淹没。
真正算的第一次见面,那是在2016年3月份赶上媳妇生日,她们这几个同学也是最近些时间联系上的,之前也小聚了几次,我都在外地工作就没能赶得上。
于是她们初步形成了一种默契,相互约定以庆祝生日或者节日为油头大家聚聚热闹热闹,我感到我自己脱离“组织”已经好多年了,一年到头也没几次聚会,一个是交际面窄,在一个也没有时间,三也没有太高的兴致。这些原因比重就三三两两,七七八八的。这一年正好我的时间允许,常能回家陪伴家里的娘俩。所以就有了常常接触的机会。
我们先预定了一个包间,作为主人得先到场。不一会这几位同学就到齐了,还挺守时的。一见面一个1米80左右的大个,面色黝黑,体重估计200来斤,标准的车轴汉子。大眼睛双眼皮灵动的打着转,初步感觉这小子心眼子不会少的模样。另外是两个女生一个面色白净些的,一个面色红润些,第一次见面都客套一番,相互握握手简单明了的打声招呼。
有新成员的加入,这几位都热情高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聆听者她们几个儿时年少的种种过往。才知道欣哥初中都没毕业,由于家中“朝廷”有人,16岁就当上了小学教师,当然开始是民办的,后来几经周折转正成为正式教师,这种情况是当时时代的产物,那时农村教师资源极度紧缺,所以这种情况是不能划归为现在的以权谋私。因为当时有许多这样的民办教师,只不过许多人没能坚持下去。
欣哥也做过小学班主任,自己文化水平勉强算初中学历,语文课教起来挺费劲的,天天得看教参,开始有板有眼的照本宣科,时间长了,也很快适应了这种节奏和氛围。
记得他有一位学生计算咋讲都不开窍,7+8=?别的孩子都明白,已经出去玩了,他还在算卦似的摆弄着手指头,无奈的欣哥把用高粱杆剪成小断,用细线穿成窜(这是计数的工具)给他,让他自己体会,课间10分钟,孩子终于给出答案,兴奋的难以言表,欣哥总算舒了口气,一看结果7+8=5。一个头两个大。说:“孩子,你数数数。”孩子马上自信挺起大肚子数起来:“1,2,3,4,5,6,7,8,9,10,1,2,3,4,5”好家伙他就只能数到10。欣哥恍然大悟:“别研究了,下节课下课该玩玩,你这种情况得静等花开。”
毕竟家里有靠山在,欣哥在这个学校也随意的很,就像自家的后院,时不时的和校长称兄道弟,自然免不了一起大吃二喝的不亦乐乎,那时欣哥就是海量,能坐在酒桌上连喝一小天,有时把校长和乡里的小干部都喝断片的断片,卧道的卧道,那时年轻气盛,还感到这是无比自豪的事,却不想这样光阴虚度为日后埋下了不小的祸根。
而后,那时农村民办小学教师也不赚钱,又赶上女儿出生,自己也感到有了压力,不能事事向父母要钱,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做哥哥的得知道底线,于是在亲戚家串些钱又找银行贷笔款。买了一辆大挂车跑运输,好的时候自己有五辆大挂车,都有雇司机,没事他就上学校看看,有事就和校长打个招呼。
这个买卖他确实赚到了不少钱,他当时也有些小膨胀,由于这小子总在外面忙,很少回家,最终导致媳妇和他离了婚,具体细节不方便细问。
于是,他就开始了又当妈又当爹的日子。虽然孩子大多数都和奶奶一起,可毕竟没妈的孩子不易管,小学还可以,但上了初中欣哥感到孩子和他有一定距离感,他意识到了这种危机。于是利用关系调到县里一中学做勤务管理工作,在街里也买了住宅,同时,为了弥补女儿缺失的时光,大挂车都处理了。这样他就能安心上班,孩子也能安心上学。
这些年,欣哥也不缺女人,但能达到结婚境界的寥寥无几。也许欣哥太精明了,算的太到位,以至于爱情总止步于结婚的前一息。有时他总发朋友圈,竟是酸酸的话语,看来小学语文老师没白当,这点能量都体现在这了。
随着几次相聚,我们都熟悉了,也就无话不谈,相互见面都以酒友相称,一聚会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好像好几年没有见一样。欣哥总是能拨动大家的笑点,简直就是个活宝,那一串串爽朗的笑声时不时的穿房绕脊。
看到这个无忧无虑的死胖子,(这是我们对他昵称,欣哥是官话。)羡慕他的潇洒自如。
有时我一长时间不回去,欣哥就追几个电话聊一会。有时候,实在我忙的走不开,他们几个就专门来我工作的城市小聚一下,以解“相思之苦”。吃着他们带来家乡的特色美食,有朋友惦记真好。
可是,有那么一两次欣哥都没喝酒,只用喝水配合我们一起大吵百嚷,嘻嘻哈哈不停。原来欣哥有通风,心脏病……,都数不过来。有时一犯病就得住院几天。从此以后,我坚决不和欣哥拼酒。也不挑他理,毕竟身体健康第一。
转眼即逝,2018年7月份我收到了欣哥的一则短信“本人定于7月24日为女儿在公路鑫淼院里福瑞大酒店举办升学宴希望各位亲朋好友光临。”
挺好,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女儿也算得上是我的学生终于如愿考上了大学,大家又在一起喜庆一番。
孩子开学走了,就剩他自己一个人,他第一次感到了孤独,这种孤独和以往不太一样,因为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死胖子落泪了,可以说离婚时他也没这样过,今天感慨万分,在朋友圈没写任何字,因为多少字也表达不了此刻的心情。
我们却发现了他的异常,赶紧组局,好好宽慰宽慰这个活宝,这个死胖子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觥筹交错间,我们都开玩笑劝欣哥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找一个可心的人了却残生了。不能在祸祸良家妇女了。而且现在是个标准的“空巢老人”,必须有个端茶倒水的伴了。
还别说死胖子正有一个目标正在谈婚论嫁的档口,不免为他高兴,总算能利用这个契机冲淡离别之痛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我依然在两个地方往返奔波,还不忘欣哥的人生大事,催他抓紧办了,快点结束钻石王老五的生活,把机会留给后来人一些。
紧接着就来到疫情那几年,哪也去不了,出行胆战心惊的,期间也时常看到欣哥发一些朋友圈,有时在茶几上摆放几盒西药,一碗汤药;有时驱车在黑鱼湖垂钓;有时自己在家啃胡萝卜,喝野菜汤。有时躺在医院里打点滴。疫情时好时坏,自然也没有机会见面,只能发发微信,打打电话,调侃一番,方才安然。
期间听那两位酒友说年前欣哥去了一趟北京,情况不太好,猜测弄不好得透析。这小子的身体太凌乱了,我打电话询问一下详情,欣哥还是老样子,满不在乎,轻描淡写的一掠而过。要不是疫情出行受限,我早就回去瞧瞧他了。没办法只能叮嘱他按时吃药,听医生的话,不好就马上上医院,医院离他家很近,几乎抬腿就到。
在年底听说欣哥和那个未来的欣嫂子彻底分手了,欣哥又一通抒发情感,我们几个又免不了一通调侃。欣哥说不想当误人家。也许他那时就感到时日不多吗?想想都觉得我们这些朋友都不尽责,在最后的日子让他一个人苦苦坚守。
2022年的新年我冒着风险回老家过年,也没逗留多久,就回去工作了。天天上网课。
那天正好是阳历2月15阴历正月十五,(还有四天就是欣哥生日)上午的课刚上完,小憩一下,随手扒啦一下朋友圈,一个消息一瞬而过,我一笑好像是欣哥这个混蛋东西,总爱开玩笑,这事也能行。可安静了几秒钟后,我突然感到这事怎能开玩笑,我又快速的扒啦回来,盯着手机一动不敢动,“大家好,我是李欣弟弟。我哥李欣于15日早晨在家病逝,望李欣生前的同事朋友16日早八点到殡仪馆送最后一程[合十][合十][合十],中午12.30在馨蓉饭店招待各位[抱拳][抱拳][抱拳]。”
我注视了良久,还是不太相信,于是赶紧通知给媳妇和在家的两位酒友核实一下。消息很快得到确认,是真的。
我一下子木然了,刚刚40不出头的年龄,太可惜了。再也听不见活宝那一串串穿房绕脊的笑声了,和他一段段的过往云烟历历在目,眼睛一热,隐不住无声的抽泣起来。马上告诉媳妇,课不上了,帮我通知家长和学生,我即刻启程去送送死胖子最后一程。
虽然,路上得注意安全,但那时已经松散多了。三个小时就到了,先和两位酒友碰面,我们也好久没见了,这俩位一见我就不停的掉眼泪,我们找了一个人少安静的包间简单的吃口饭,一人倒上一杯啤酒,也不忘给死胖子满上一杯,依然是以前的场景,今天却永远看不到他了,这酒也没啥兴致,只当为欣哥准备的临行一碗酒吧。一直在说话聊着欣哥的点点滴滴,原来年前欣哥去看过他俩一次!唠了一会嗑,临走还说笑看他俩最后一眼。年前,欣哥把家事都安排的妥妥的,该谁的短谁的,谁欠家里多少钱都一一交待清楚。这么干脆利落是死胖子的风格。
一夜无话,我们相约在殡仪馆,早早的在门口等着,这里是人生的一个渡口,人们都小声的说着话,也许是怕吵到逝者的最后的短暂停留。来了好几波人也不知道谁是,直到和欣哥长得特像的弟弟出现了,我们才上前打招呼,欣哥的弟弟泪眼汪汪的说着欣哥的情况,原来,欣哥从北京回来就一直在家隔离,前日早晨5点钟起床如厕后,有些不舒服,赶紧打电话给附近当厨师的哥们,随后就想吃点药,可药都没有吃到嘴,人就没了。哥们到时,人已经走半天了。要是以前,他早就去住院了。事实不容假设,这就是命啊!
不一会欣哥的女儿披麻戴孝走了过来,我们都下意识的抱抱孩子,让他别过于悲伤。孩子懂事的点点头。就随着阴阳先生熟悉流程去了。我们想等会瞻仰一下欣哥的仪容,但这殡仪馆负责人规定只让直系亲属5个名额和欣哥见最后一面,这是疫情要求,大家也很惋惜,但并无异议。
虽然不能见到欣哥,我们也来到门外,就是想离欣哥近些,告诉渐行渐远的欣哥,在这离别时刻有好多朋友亲人都来为你送行。这时我也看到了欣哥的那位厨师哥们,我们简单的打了招呼,随后就看到老母亲被人从门口架走,那撕裂灵魂的哀声催人泪下。
看着那个高耸入云的烟囱,几缕青烟缓缓升起,欣哥已经完成了自我救赎。收完骨灰,我们又开车跟着灵车来到他家的坟地。已经有几辆吊车和扣机在叮叮咣咣的作业了,不一会,就开始入殓,女生都留在车里,我们男生都来忙乎。为他的坟上培了几把土,又把花圈在坟上摆好,把纸马,散开的纸钱,放到火堆里焚烧。那硕大的火光冲天而起,烤的人脸皮都有些干硬,这个欣哥还是那样热情。也许这就是他最后的告别吧!
而后我们来到饭店,把礼钱包好都一起给了欣哥的女儿,就简单的洗洗手吃一口饼干。也没有心情吃饭就和孩子及欣哥弟弟告别一声就离开了。
回来的路上,我还沉浸在欣哥的影像之中。这样一位挚友可惜了,但事已至此,只能祝愿欣哥在天堂不被烦恼和病痛打扰,依然是潇洒自如的死胖子。
欣哥离世以后,他的女儿也就很快毕业了,小女孩很要强,考上了乡镇公务员,我们都为他高兴,他还在努力继续备考县公务员。我们也经常联系,现在又开始为“小李欣”的婚姻大事操心了。这是欣哥的一丝血脉,我们能从孩子的身上看到欣哥的影子。她将续写欣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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