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写作文就像给没油的汽车推坡——咬着牙挪几行字,头皮挠得发烫也凑不够六百字。那些被揉皱的稿纸上,夹着多少无辜的头发。
家里书架上倒是有几本藏书,《荷塘月色》里的月光与荷花,《小王子》中玫瑰花的玻璃罩,都让我羡慕得心发颤,手发痒。可自己一提笔,文字就像晒蔫的菜叶,怎么都挺不起腰杆。
所幸阅读的习惯像棵顽强的榕树苗,在反复放弃写作的四年里悄悄生长。当《被讨厌的勇气》的书页边沿磨出毛边,当苏轼“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句子在洗碗时脱口而出,那些沉睡的文字精灵开始在我梦里跳起月光荷花舞。
那年梅雨初霁,阳光的脚尖悄悄爬上了樟木书架,在整理那些带着潮气的书籍时,突然发现旧日记本里未写完的诗行,竟像松汁包裹着的激情,把躁动的梦想凝成无言的琥珀,散发着青春与岁月交织的樟木醇香。
花开花谢又四年,那个听完《大梦》的夜晚,任素汐的歌声像把钥匙,哗啦一声打开了我灵感的闸门。两千多字的长诗《心向高远,步履从容》倾泻而出,流畅得如同春江潮水。原来写作真的可以像老茶客冲泡陈年普洱,当初涩得舌头发麻的体会,如今化作喉间绵长的回甘。
现在我的书桌上总摊着稿纸,文字时而像晨光里蹦跳的麻雀,时而如叶尖晨露缓缓滑落。终于明白,所谓“笔端花开”,不过是允许自己先做沉默的园丁,在无数个无人喝彩的日子里,持续给思想的土壤松土施肥,耐心等待文字如期绽放。
2025.04.05于青山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