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体坛的抑郁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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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症的反义词是什么?

快乐。希望。勇气。丙咪嗪。治愈。心理医生。

但这些词汇对深陷抑郁症之苦的人来说,几乎全是负担。

对他们来说,抑郁症的反义词,是死亡。

不是逃避,也不是软弱,因为这个时候,只有死亡才意味着对抑郁症彻底的治愈。

最近读了德国队一号门将罗伯特·恩克的传记,这也让我对职业足球、对抑郁症有了一些前所未有的了解。

2009年11月,饱受抑郁症折磨的恩克卧轨自杀,关心足球的人们还未从这份痛苦中完全走出,两年之后的11月,威尔士主教练加里·斯皮德在家中上吊自杀,这起震惊足坛的噩耗再一次将人们的视线拉向了抑郁症。

尽管抑郁症引发了社会上越来越多的关注,人们却常常会忽视抑郁症还有一个这样的重灾区,就是职业体育领域。

是啊,他们怎么会得抑郁症呢。他们要攻城拔寨,他们守护着球队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是最坚强的、最具侵略性的一群人,他们无所畏惧。

但是,他们也会被恐惧和挫败环绕。背负着抑郁的秘密是折磨,而承认这种情绪,则意味着被另一种恐惧和羞耻所环绕,这是否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脆弱,是否会因此不被所有人所信任,是否失去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在斯皮德因抑郁症自缢之后,任职英格兰职业球员协会主席的克拉克·卡莱尔,调查了足坛这个难于触碰又不可回避的灰色字眼。

他同众多自杀未遂者对话,包括与已故威尔士主帅斯皮德的姐姐以及与著写了恩克传记《门将之死》的作者罗纳德·伦对话,并将其拍成了一部纪录片——《足坛自杀秘密》(Football’s Suicide Secret),试图让更多人了解另一个职业足坛,一个被抑郁症笼罩的职业足坛。

克拉克·卡莱尔曾效力女王公园巡游者、利兹联队和伯恩利,职业球员时期,他也饱受抑郁症的困扰,曾因比赛压力过大而吞服56片安眠药试图自杀。

在纪录片中,他描述了自己身患抑郁症的感受。“当你处于抑郁状态时,很难描述出你的思想是多么不合逻辑。它失控了。我觉得我的身体失灵了。我不仅感到疲倦,我的大脑无法运转了。我不想起床,因为我不想面对接下来的一天。我不想思考或处理任何事情,不想面对任何人。”

这就是抑郁症的症状,它会让你失去完成一些简单事情的能力,但是之后又会让你觉得一事无成,从而在抑郁症中陷得更深。

一些重要的比赛画面总是不断在眼前闪现,他们能清楚地复述当时每一个细节,但更多时候,他们不愿回想起那些噩梦般的细节。一场比赛也许真的可以改变一名球员的职业生涯,甚至他一生的轨迹。


如果人生真的存在这样一个转折点,那么对恩克来说,那个不能提及的夜晚,那个不能提及的名字,是一支丙级球队诺韦尔达,那场比赛也是恩克2002年效力巴萨的首秀。

如今再去分析巴塞罗那为何在那场比赛中阵脚全乱,能找出很多充足的理由,但一个人的命运就浓缩在这样的结果里——丙级联赛排名垫底的诺韦尔达以3:2击败了足球世界里伟大光明正确的巴塞罗那。在媒体铺天盖地的标题之下,“恩克一下子就被塑造成一位失败的门将。”罗纳德·伦在书中写道。

直到很多年后,恩克听到诺韦尔达这个词还是会崩溃。

第一次面对抑郁症的时候,恩克并没有垮掉,辗转几个国家的职业联赛,经历了一段时期的低谷,恩克重新回到德甲,来到了汉诺威96,他也积极配合治疗,逐渐从抑郁症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勒夫率领的德国国家队阵中,恩克逐渐成为国家队主力门将,也成为了南非世界杯德国队主力门将的有力竞争者。

而在德国这个盛产门将的国度,因为卡恩和莱曼的存在,德国人早已经习惯门将是冷酷的铁血战士。这让风格朴实无华的恩克显得有些孤单。他在汉诺威这些受到称赞的品质,又一下子成为人们批评他的理由。

爱女的夭折,恩克在2008年欧洲杯前遭遇伤病,再加上国家队门将位置激烈竞争,最终导致了恩克抑郁症复发。

而这一次,他失去了全部希望和勇气。


《卫报》在斯皮德自杀之后刊登了一篇匿名球员的专栏,其中一句话说,“即便已经听到了99条表扬,(职业球员)他们仍会尽力找出一条批评,然后,全身心投入去担忧。”

这也是恩克内心的真实写照。即便做出无数次精彩扑救,即便得到了德国队主教练勒夫、汉诺威俱乐部以及数以万计的球迷的认可,哪怕只有一句批评的声音,哪怕在他受伤期间,媒体将更多的目光投向另一位国家队门将阿德勒身上,他便会怀疑自己,否定自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关于抑郁症,我们迫切地想得到像一剂感冒药一样的解决方案。也许很多人无法想象被抑郁症侵袭全身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但至少,因为恩克,因为斯皮德,他们用生命的代价让我们意识到,患有抑郁症的人正在经历什么。

我们应该去了解他们正在经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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