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父亲而言,母亲在生物学意义上需要对幼儿进行24小时、全覆盖、无缝隙的对接和防护,以确保幼儿生存下来。因此,母亲的焦虑本身是善意的,可以提醒母亲有危险,从而使母亲调动资源进入保护幼儿的模式。然而,对于人类漫长的婴儿期而言,母亲的焦虑已不再满足于对幼儿身体的保护,还会转战到对幼儿心灵的防护战线上。这时,母亲过度的焦虑多是因为找不到自己的心灵之家,所以会不自主地想借助最亲近的孩子来实现自己内在的安全感。
为什么不让孩子做的事,孩子偏偏喜欢做
生活中不乏这样的经验,当孩子拿起一个东西,他本来只想拿着,并没想到下一步要做什么。这时,如果你很担心他扔掉,就会自动地反应:“宝宝,不要扔啊。”紧接着,“啪”的一声,孩子手里的东西应声而落。然后,你开始数落他:“都说了不让扔你还扔,这熊孩子,怎么老是和我对着干?”
接下来,我们做个小游戏,请你告诉自己:“不要想老虎,不要想黄颜色的老虎,不要想额头上写着‘王’字的黄色的老虎。”然后闭上眼睛,重复一下这条指令。睁开眼睛,问问自己:现在头脑里在想什么?我猜答案大部分是“额头上写着‘王’字的黄色老虎”。为什么大脑不听指令呢?“明明说过不让想,为什么还要想呢?”“明明提醒你不要这样,为什么改不了呢?”这些话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
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被这样批评过,做了父母后是否也常对孩子说这些话?结果嘴皮子都磨破了,孩子不但没有改进,问题反倒更严重了。从表面上看,我们上面说的这些话是在与意识对话,事实上,我们说的每一句话同时也是在与潜意识对话,这一点我们通常难以觉察。
潜意识与意识不同,潜意识的特点之一就是没有逻辑。在上面的小游戏中,由于潜意识不断接收到“老虎,黄颜色的老虎”等被禁止的信息,每一次禁止就等于对潜意识进行了一次强化。而意识则接收到了否定的逻辑,试图压制潜意识,此时二者就会形成一股对抗的力量。但由于在对抗时会消耗大量的意志力,意志力逐渐松懈下来之后,潜意识占了上风。这就是在发出禁止的指令时头脑中却偏偏出现禁止内容的原因。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成人的眼睛和注意力就像一个探照灯,照到儿童的哪个部分,儿童的哪个部分就会亮起来。
说出你想让孩子做的,而不是不想让孩子做的
在焦虑情绪的驱使下,妈妈激起的幻想通常是害怕发生的那些事情。在对自己的焦虑保持觉察的情况下,妈妈可以问问自己:除了不想让孩子做什么之外,我更想让孩子做什么?比如,看到孩子一个人走到马路边,跟在身后的你如果着急地喊一声“不要跑”,可能会让孩子跑得更快。其实你想让孩子做的是停下来,或者慢一点。此时如果你喊一声“停下来”或者“慢一点”,则更可能让孩子听到这个指令条件反射式地停下或放慢速度。因此,用“耐心一点”代替“不要急躁”,用“平静一下”代替“不要紧张”,用“把手拿开”代替“不要碰”等,会让孩子更愿意听你的。
妈妈的焦虑,在隐秘地塑造着孩子的情绪和想法
在亲子关系中,妈妈害怕某件事情发生时,就会对孩子发出禁止的指令。表面上是禁止,实际传递的潜台词却是“此时你就需要这样”,这时的妈妈也在帮助孩子塑造着情绪,塑造着孩子的内心世界。
因为妈妈所说的“不要……”,是在表达着妈妈眼中的世界,孩子透过妈妈看到了与妈妈的期待一样的世界。比如,在送孩子上幼儿园的路上,妈妈因为害怕孩子哭而感到焦虑,在焦虑的驱使下,妈妈通过对孩子说些什么来缓解焦虑:“宝贝,在幼儿园里不要哭啊,幼儿园里多好玩呀!”孩子可能本来没打算哭,但是妈妈的话让孩子感受到她内心深层的想法,他会觉得:“妈妈害怕我哭,说明这个环境就是要哭的。而且她还说幼儿园好玩,如果好玩,干吗还怕我哭呢?骗谁呢?”
孩子的想法不无道理,在吃饭和玩耍的时候,妈妈为什么不说“不要哭”呢?因为妈妈觉得吃饭和玩耍的情境是愉快的。再比如,孩子想和别的小朋友玩,但被拒绝了,妈妈自己觉得无法接受被拒绝,所以很担心孩子的心灵受伤,她希望孩子不在乎。她的焦虑让她必须做点什么,所以她可能会对孩子说:“宝贝,别难过啊,妈妈抱抱,他不喜欢你,妈妈喜欢你。”这个被拒绝的情境的确会让人不舒服,不过仍然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此处妈妈的反应传递着自己的解释:“被人拒绝是无法接受的,是可怜的,是应该难过的。”在这个过程中,孩子的情绪和想法被塑造起来,孩子会感觉很委屈、很受伤,他觉得自己不可爱、不被同伴喜欢。
经过多次类似的强化以后,孩子因为担心再次被拒绝而变得不再主动,也觉得自己不可爱,从而跟同伴越来越疏远。于是,妈妈害怕的事情最终应验了。
妈妈要学会觉察自己的焦虑,尝试关照自己
如果妈妈过度焦虑,通常会自动化地做出禁止的反应。因此,妈妈如果多关照自己的内心,保持对自己情绪的觉察,就更可能摆脱自动化的反应,而对孩子使用更有效的管教方法。
妈妈要做的,是减少向外寻求安全感和控制感的行为,因为那只是一种幻想,并不能让你真正获得安全感和控制感。当我们觉察到焦虑时,不妨尝试着去分析一下,看它是来源于现实(比如,孩子已经或者可能受到伤害),还是我们自身(比如,看到孩子身上有很小的一些问题,却把它无限扩大化)。如果是后者,我们应该感谢来自内在心灵的信使——焦虑,它提醒我们要更多地关照自己、爱自己、接纳自己本身的价值。
当我们真正接纳了自己,允许自己点亮,自然就会照亮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