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我们从西安坐车回我们自己的家。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心里堵得慌。白色的瓷砖上全是灰尘,如果不是那几个清晰的脚印,你会以为瓷砖是米黄色的。餐桌和茶几就更不用看了,窗户上也是灰蒙蒙的一片。
眼前的此景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举办结婚典礼那天,朋友来我新房参观时的场景。茶几上也是厚厚的一层灰,上面摆着几个菜碟,里面装着一点瓜子、花生、糖果。
我把手中的行李箱拉到所谓的书房放下,出来后就要求他和我一起打扫卫生。我们先是打扫卧室,我换床单被罩,要求他擦洗卧室的飘窗和窗户玻璃。
“你能不能好好擦?能擦干净点不?你看你擦过的地方,一道道的,糊弄谁呢?”,看着他那干活时敷衍了事的态度,我厉声说道。
打扫完卧室,我去打扫客厅,他却不干了,“明天再打扫吧,先睡觉吧”。
“睡觉?你什么时候这么早睡过?明天再打扫,你不是说明天要回老家吗?免得路上没车了”,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就去打扫客厅卫生,我知道他不愿意干,他根本就没有打扫卫生的习惯。就像年初在广西百色工地,他的外套就从来不洗,我拿去给他洗,他不乐意,嫌麻烦,“洗它干什么,等干完活走的时候扔掉就好了”,他妈妈看到我洗那件外套时也如是说道。
我问我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他不帮我干家务是一方面,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在此刻我是有点责怪他妈妈的,我知道这种想法很不对劲,它不正确,可我心底还是有怨,他妈妈明明来过这里,知道我们今天回来,为什么就不能在回老家前帮我们打扫下房子。
这大概就跟我自己的家庭有关系了,我自己的妈妈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从小到大就没有给我穿过脏衣服,即便是农忙也会要求我把脏了的衣服换下来,她闲了抽空洗。家里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哥哥结婚后就和嫂子住在县城,妈妈还是常常会去帮他们打扫一下房间,把窗帘、被套之类的拿回家洗好,晾干后再给他们送去。有段时间哥嫂出门去了,知道他们要回来,妈妈还提前一天去把屋子里里外外、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打扫了一遍。
结婚前别人都跟我说,婆媳矛盾很多,很难相处的融洽。现在看来我这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婆婆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着一种我不管、也不问的态度,完全给了我们想要的自由。可这该死的自由,该死的空间却让我有火没地发。
我只能安慰自己,自己住的房子自己打扫。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坐上了到市里的汽车,准备那个时候再吃饭。因为厨房里一无所有,厨柜里只有几个菜碟,以及十几个从工地拿回来的碗,结婚一年了,厨房里居然没做过饭,天然气也没开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说,“买菜自己做饭不划算,还不如出去吃呢”。
从我们所在的县城到市里,再从市里到他老家的县城,这一路上就花费了五个多小时。我们先是去他姐家里和他爸妈会合,因为身上就两百多块钱,也就没给他姐家带任何东西。
简单寒暄了几句,我们一家就和他姐姐家告辞了,我们还需要先去买点年货再坐车回家,他姐夫也来接他姐姐回家过年了,县城的房子是为了读书的两个女儿才买的。
我们先是去了超市买菜,因为他妈妈说吃火锅,我是火锅的忠实爱好者,怀着激动的心情一路跟随,走进了比较大一家超市。从超市出来我已经对所谓的火锅提不起半点兴趣了,因为他妈妈只是买了一些火锅丸子,一点青菜都没买,更别说其他的,我实在不知道只有丸子的火锅能有多好吃。
等车的空隙,他妈妈记起来忘了买牛肉,这牛肉是大年三十那天中午准备用来招待上门拜年的工人的,安排他去买,顺便买两只烤鸭回来。
他走后,我们一起站在路边等车。他妈妈突然跟我说,“我们今年也没挣到什么钱,你爸爸的工地还没干完,老板要等到活干完了才给钱,我去苏州毛巾厂挣了点钱都给你爸了,过年了,得给带过去的工人发一点过年的钱,这些钱都得你爸先垫着”。
这话题挺突然,我一向嘴笨,只能尴尬地笑笑,照实说,“我们也没有挣到钱”,好在他买东西回来了,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了。